林涧始终沉静没有一丝波澜的目光终于聚焦,瞳孔倒影的人像逐渐清晰。
林誉从里面看到自己的脸,威严稳重,习惯性地皱着眉,眉心一道深深的川字沟壑。
仿佛有天大的成见,天大的不满,以及不喜。
林誉把自己想说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好在林涧没有继续看他。
他的视线往旁边平移着一动,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谢岫白,然后把谢岫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林誉能清楚地看到,他儿子那双常年如冷冻碧湖的眼眸里浮现出的责备和关切,看到谢岫白没事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是怕他对那个姓韩的动手吗
林誉恍惚间想。
他就这样呆了一下,愣愣地没有反应,眼睁睁看着林涧走过来,伸手一拉,把同样站着没反应的谢岫白往身后一带,这才眸子一转,重新对上他的视线,语气如常地叫了句
“父亲。”
走近了才发现,大概是路上车开得急,吹了点风,林涧的皮肤上还带着夜色的凉意,看着格外冰凉沁人。
不过,再如何,也比不上他眼底的温度寒凉。
是和他刚才看谢岫白截然不同的冷。
明明前后只隔了不到一秒钟。
就是天差地别。
但这是他最熟悉的,林涧面对他的模样。
林誉恍然间回想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他还在理所当然地对林涧呼来喝去的时候,林涧看他的眼神里早已经没了热度和情绪。
简直就好像三年前。
那间难民收容所门口,他特意前去找林涧,无意间看到的林涧和同桌人的谈笑时轻松惬意,抬头时看到他时笑意一点点随风飘散的那双眸子,跨越时空,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林涧重迭了起来。
久违的恐慌袭上心头。
这些年他一直试图用粗暴的相处来掩盖那一刻一脚踩空的无措,用父子哪有隔夜仇来安慰自己。
林涧只是天生性格冷淡不是对他这个父亲有什么意见。
直到这会儿。
如此鲜明的对比再一次放在眼前,自欺欺人的幻想再也无法维持下去。
他好像清醒,又好像当头被重锤一锤擂在了头上,一阵阵晕眩。
沉疴施以猛药,谢岫白的话何止猛药,简直是在给他刮骨疗伤。
但林誉对谢岫白“以牙还牙”的话其实没有多深的感触。
他只觉得愤怒。
这会儿看到林涧,才恍然回忆起在他亲昵地称呼小儿子宝贝,温柔地和小儿子说话,转头看到大儿子的瞬间变成不耐冷淡是这种感觉啊。
林誉全身骨头都痛了起来。
他难得这样认真地打量林涧,从对方和妻子极为相似的面容一路下滑到他握住谢岫白手臂的手。
那只手修长优美,握在身后青年的小臂上,把对方藏在身后,自己则往前半步。
这种一种亲昵而自然的保护姿态。
在一个外人和他的父亲之间,他竟然更担心他的父亲会伤害对方,进而挡在对方面前,把戒备对准了他。
说是被针刺都是轻的,林誉简直找不到言语来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
记忆破开一道口子就再也弥补不上,过去无数有意无意的忽视终于化作子弹,划过无数时间长河,命中了他的额头。
他不想相信,不想回想,但还是无可抵御地发现这种对峙和保护的姿态,竟然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