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是呢,大姑娘言重了。”旁人立即附和。
沉静嗓音从屋外飘来,徐晈然的语调清淡,比这灌堂的风更冷。赵瑾玉垂着眼帘,就听见那不疾不徐的脚步声靠近,并没有抬头。
徐皎然施施然从他身边经过,走到棺材前,命人取一副蒲团来。
掀了下摆,跪在棺材前,她诚心诚意给赵老爹磕了三个头。
先不论他受不受得起,这六年的收留跟悉心教导不作假,徐皎然感念在心。
静静看着火盆中一把纸钱烧成灰烬,她便起了。转头扫了眼赵老爹唯一的子嗣,眼中虽难掩嫌弃,却也多了一分责任。
你且安心去吧,你的女儿,我自会照拂的
“姑娘,起来缓缓吧”奶娘张氏见自家主子摇摇欲坠,顾不得徐皎然在场,上前扶住赵瑾玉便急切道,“再跪下去,膝盖受不住”
赵瑾玉没说话,脸色已经泛青了。因太久没开口,嗓音哑得不行“不,我要守着。”
“是要守,哪能不守”
张氏飞快瞥了眼一旁事不关己的徐皎然,顺着他说,“可是老爷最心疼你,若晓得你跪坏了膝盖,泉下有知怎么受得了姑娘就当心疼老爷,别叫他去了还忧心。”
赵瑾玉捏着拳头,抬起头,已经红了眼。
徐皎然见状只挑了挑眉,依旧一言不发。
她当真看不上赵家这个小姑娘,十三岁了,还只知哭哭啼啼。虽说她吞了赵家的家业,不地道。但若不是她,也必然会有旁人。耳根子软的人,总会被人拿捏。
奶娘还在劝,赵瑾玉犯了倔就是不起身,大有跪死了了事的气势。
徐皎然懒得没管她,神色淡淡地往火盆里加纸钱。不一会儿,就见这小姑娘身子晃了两晃,栽倒了下去。临倒下之前,还狠狠瞪了一眼她。
徐皎然蹙了蹙眉头,命人将她扶下去。
闵州地处南方,素来雨水多。不过出殡这的前几日,闵洲刮起了大风。天空阴云密布,黑压压得压抑的人喘不过气。风吹的树叶飒飒地响,就是一两天都没下一滴雨出来。
出殡也是有讲究的。
收了赵家家产,徐皎然自不会在这上面委屈赵老爹。请的大师是最有名望的阴阳师,仪仗也配最富贵的。至于长子打幡,长媳抱馅食罐,次子抱灵牌的讲究,考虑到赵家两代以内的亲眷几近全无,她特意请人代为行使。
一切安排妥当,徐皎然就去忙手上的事。虽说从三年前就一点点吞食赵家产业,但真正全盘接手还是有些吃力的。几个赵老爹的心腹老顽固不愿听她摆布,暗中使袢子,让她有些焦头烂额。
找人代为出殡的事儿被赵瑾玉知道,素来听话的小姑娘暴怒了。火冒三丈地冲进徐皎然的书房,摔瓷器摔书摔笔墨。
轰轰烈烈,声嘶力竭。
徐皎然彼时正在书房,有两个绣坊的大掌柜在。人冷不丁冲进来,闹得不像话不说,她也被叫得脑仁儿疼。
见两个掌柜眼睛在赵瑾玉身上打转,她于是黑着脸把人赶出去,抱灵牌打幡的事儿,就都让给她一人。
出殡当天,大雨果然还是降了下来。
闵洲地处南方,雨水多草木深,下了雨山路泥泞不堪。别说抬着棺材难以行进,就是身无重物也十分艰难。
徐皎然两人都一身素白孝服,此时下身全是泥点,脏污不堪。
抬眸看了眼远山的盘山路,至少得走上一个时辰。徐皎然看了眼山体滚落的泥沙,微微蹙了蹙眉,命抬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