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张市史一字一句读了出来,一旁啬夫听得茫然,忍不住问,“这是何意”
离他最近的张市史面色一僵,假装正在认真欣赏秦思的字。
看来这年代的平均文化水平真的不高。林昭见状,主动解释道“此语是说,胸有经意的学者治人,出力的役人被人治。”
“原自左氏传君子劳心,小人劳力之说。”秦思补充。
“没错,没错。”张市史赶紧点头,“没想到你二人小小年纪,竟如此博识。”
这一手露得连吴长君也对两人刮目相看,称赞说“不错不错,你小小年纪行笔便有如此风骨,当真不易。”
苏娘趁热打铁道“掾君,林昭虽然年幼却是有些学识,我等并没有故意闹事,而是真的想与方小史核对算赋一事。”
得了,又折回了原处。林昭觑见吴长君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快,立刻道“掾君,我等受人之托而来,可惜方小史不信我通晓算术,还以考教我二人为耻,小子不甘心,这才与他起了争执。”
方全连忙叫屈,“掾君明察,他们分明是来闹事的。”
吴长君面色一沉,突然喝道“你行事不当,还敢推诿其责,真是不可救药。平时若是如此,该有多少商贾受你之苦这便是你的为吏之道”
方全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仿佛一个大写的懵逼。
林昭立马退到赵班身后,眼观鼻鼻观心。怪不得方全有后台混到现在还只是个小史,这觉悟太差了,君不见张市史都干脆利落接了锅,他还执迷不悟,一意跟领导唱反调。
怪不得市掾不给你面子。
吴长君骂完还不算,眼神很好地找到林昭,问“你会算学”
林昭一愣,下意识回答道“会。”
吴长君冷笑了下,回头对身旁的啬夫道“去叫张李王三贾前来。”
啬夫恭声应了,快步走出旗亭寻人。他点名的三人皆是北市大贾。不管是行商还是坐贾,与官府打好关系是他们必修课之一,市掾这一叫肯定没有不愿意来的。
吴长君坐在堂上正席,神色肃然,“你既然不服气,那就与林昭比上一比,也好为证。”
方全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在商贾面前,与一小儿比试,无论输赢都不光彩。
苏娘与赵班也被这猝不及防的神展开惊住了。赵班尚不觉什么,苏娘心眼多,往深处一想,心头不由涌上忧虑,方全自家不显,妻族却是阳翟大族,单纯的口舌之争就算了,如果牵扯上颜面声名,林昭怕不是惹上麻烦了。她有点后悔自己方才多说了那句话。
她忍不住回头看林昭与秦思,见二人还若无其事的站在一旁小声用家乡方言说话,更加担心了,这二人皆是涉世不深的幼童,即使比同龄人更稳重一点,又哪里懂得这些人情世故。
林昭躲在人后,面上不显,语气着实有点懊恼。“我怎么感觉好像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这胖子是不是拿我当刀使了就现在重义气轻生死,颜面大过天的脑回路,我要是赢了,怕不是出了这个门就要被套麻袋。”
“问题不大,起码你只得罪了市小史,没招惹上北市掾。”秦思见他神情郁卒,连忙以手抵唇,掩住了稍纵即逝的笑意,一本正经,“富贵险中求,乐观一点。”
林昭一脸冷漠“你到底是哪边的”
比他更郁闷的只有方小史了,上吏有令,他但凡还想在北市混,只得心不甘情不愿认下。这一局,赢了被嘲笑欺负小儿胜之不武,输了则在北市颜面扫地。
稳赔不赚。
吴市掾与周市史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