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她与李暄唯一的亲密接触也仅仅只是拥抱哭泣而已。连同死后李暄的哀恸,多半也是出于可怜。
哪怕只是别人爱情的一面宝镜,尹宝镜也依然是朝鲜的一轮明月。当朝鲜的这一轮镜中之月陨落,宝镜已碎,魂灵飘散。
这般纯烈而决绝的女子,又怎能同那歹毒心肠的尹氏一族捆缚终身
就算不为她赢得李暄的爱,就算李暄只是李暄,就算是为了自己她也该替宝镜好好活着。
之前那些消极的想法早已云消雾散,宋时真深吸一口气,端坐案前,抬笔在纸条上写了几个字。尹宝镜的书法雅中藏贵,字如金玉
“殿下不适,喘咳频发”
不加上自己这一句,尹大妃是不会相信的。
但她的消息一定比那募集李暄状况传递给尹大衡的内鬼要慢上一天,为的是不暴露自己倒戈李暄的事实。
宋时真吹干字迹,将纸条卷成一条,拢在袖中,准备去寻那只飞回汉阳的鸽子。
她盯上这只肥鸽许久了,若不是留着传消息,早把它烤了吃了。
手刚搭上门扣,延年殿的门忽然被从外推开。
珍珠伏在地上,哭得声音颤抖,眼中却毫无恐惧“是娘娘命小人将消息送出去的,小人无知,殿下饶小人一命吧”
另有一名白白净净的小宦跪着道“小人亲眼所见珍珠半夜徘徊在柴房之外,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么”
宋时真指了指自己挑眉。
这就演上了
她算是看懂了,珍珠是尹大衡放在自己身边的真眼,珍珠传递消息给尹大衡时被这宦官发现了,便一口咬定是自己给大妃传递消息所为
尹大衡真是狠,能够毒杀尹大妃,估计也根本没把她这个女儿当条命。
车内官扶着李暄径直走入她的寝室坐下,李暄“用力地”喘咳着。
对上那道凌锐的视线,宋时真有些心虚,毕竟李暄不曾知道她给尹大妃传消息的事这么快就遭遇合作信任危机是她没想过的,于是膝盖一软,她“啪”得就跪了下来。
不过片刻,那双美目里的泪水比一旁假嚎的珍珠还多。
她委屈地抽泣着握住李暄的手“殿下,一夜夫妻百日恩,您怎么也该给臣妾一个辩驳的机会。”
她说得直白,倒让李暄一时怔愣,好像真有这么回事般。他压着唇,紧了紧她柔嫩的手,倒是很有兴趣欣赏一番。
李暄信她不够,她得服众,甚至得将内鬼连根拔起。
因此,宋时真缓了缓诱哄问道“珍珠,我是怎么命你传消息的”
珍珠本就是栽赃嫁祸,哪里知道平日隐蔽操作的娘娘是怎么做的。她想也没想张口就来“娘娘命小人将信笺放在柴房下的小洞处,便会有人来收取”
“啧”宋时真将那袖中纸条递去,李暄看完,嘴角微微勾起。
“殿下不适,喘咳频发,现需燕窝、川贝、琵琶若宫中有主上常备药品,望娘娘派人送些来。”
分明就是关心的字条,哪里有半点透出行踪和殿下卧病不起的信息
珍珠脸色灰白。
“连主子传递消息的方式都不清楚,可见你栽赃嫁祸于本宫。”她的声音冷起来,吹了声清脆的口哨,不一会儿,扑棱着翅膀的雪鸽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宋时真舔了舔唇“阿肥,看来不需要你了。”
李暄挑眉,正巧那鸽子肉眼可见地打了个颤儿。
车内官笑眯眯,上前一把捉住了它,在李暄的示意下命人将珍珠拖了出去。
不一会,偌大的寝宫竟只剩下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