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住在一起的是个七岁的小女孩,长得小小的,笑起来很温软。
她以前住在陆家庄,别的不说,衣食住行都是紧着她的。
后来那个青袍客从李莫愁手里救了她,却是从未管过她旁的。
每日里风餐露宿,慢慢地倒也习惯打理自己了。
新来的孩子有自己的任务要做,程英第二天和几个小女孩拎着篮子走了好远的路,她累得气喘,看旁边年纪比她小好些的女孩却还气息如常,便暗自咬了牙坚持。
到了地方才发现,早在她们之前就有男孩们提着斧头到了,这会儿看着已是砍了好久的树。
杨过也在这些男孩里面,那时候小孩的二叔把自己扔给了那葬先生,杨过便过上了这样的日子,每天早上下午跟着大部队砍了树,晚上回去就被他提溜出去教武功。
开始还抱怨两句累,后来也就什么话都不说了。
他抱怨也不是真就这么觉得,至少在他心里,这样能吃饱穿暖还有人教武功的日子简直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他天资聪颖,一点就通,有些东西甚至不用那位葬先生多说,只是演示个遍他便能举一反三。
这才来了几日功夫,武功已是大进,又哪里有偷懒的理由
他贯来是知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只要给他一条路,他便能乘云直上。
要说葬先生专门给他开小灶倒也不尽然,至少除了第一天有人偷偷摸摸地看,到了第二日便是光明正大地看,第三日更是直接跟着他一同练习了。
就这样也不见那位葬先生抬一抬眉头的。
其实杨过很好奇这位先生的,他总觉得一看到他便忍不住亲近几分,这种感觉委实太过奇怪了些,但杨过却并不讨厌。
而且,他总觉得葬先生的眉眼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看过。
在一众孩子里,杨过也是脱颖而出的那个,若是只一人,他不定还会窃喜于自己的聪明,但当身后跟着一群虽不及自己,却努力地让他心惊的同龄人,便是杨过也不由逼着自己拼命往前跑。
程英是先认出的杨过,那时候避难到他家,她偷偷往外看了好久,如今分开也没几天,自然不会忘得干净。
遇到一个不熟的人,便是程英也控制不住地心下松了些。
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那张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脸便能给她十足的安全感。
夜里的时候,小女孩悄悄推醒了她,和她人一样温软的小手牵着她在黑暗中穿行。
这是留名镇新的夜课,没人强制性地让他们非得来,但所有的孩子都有志一同地齐聚在这里,静悄悄地围城一个圈,听葬先生的教导。
葬先生教的时候习惯于演练,他的话很少很少,少到你若不问,他能一句话也不说。
这是所有白日里在演武场练习的孩子都知道的事。
但面对那个少年,他却是会主动说话的。
他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淡,又带着低低的沙哑,这是不常说话的人才有的声音。
随着这宛如夜月的呢喃慢慢消散,那双温软的小手又像来时一样悄悄牵着她离开,离开时不再像来时一样寂寞,因为她知道了,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所有人都在黑暗中穿行。
等摸索着重新躺在床上,小女孩才软着嗓子低声冲她说。
“程姐姐,你真厉害,你和杨哥哥一样厉害。”
“葬先生只教了三遍,你们便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