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记忆里师父教导的样子,磕磕巴巴地在石驼掌心写下两个字,其实至今为止云歇会得实在不多,稍微难点就懵了。
但就这两个字其实也与石驼记忆中相差甚远,倒也不是小姑娘记错了,只是这地方到底与大唐文化有些差异,最直接地便表现在文字上,虽不能说全不一样,但缺胳膊长腿是常有的。
石驼只以为是孩子记错了,虽是奇怪却也并未多想。
他本是那江湖上的天之骄子,年纪轻轻就已然是华山七剑之首,侠义之名传遍八洲的仁义剑客,若不是后来发生了那许多的事,哪里又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可是他到底是个懦夫,他不敢,他什么也不敢做。
那个女人太过可怕,可怕到听到她的名字、感受到她的气息他的身体就控制不住地颤栗,更不要说去复仇了,他不想丢掉这条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亦是不愿让旁人去对上那个女人。
可他这样既聋且瞎又哑地活在世上,这么些年岁也委实过于孤独,对上旁人他尚且能够冷下心肠,可大抵是人生来便免不了对着孩子心软,他如今也只能仓皇着接受这善意。
石驼难看粗粝的手掌很大,到处都是坚硬的厚茧,云歇却只有纯然的好奇,她似是因着自小便缺失的部分而对有些东西过于敏感,又对某些东西过于迟钝。
就像是第一次看见有着明显异于常人眼眸的小道长时,她不曾害怕一样。
云歇的性子与她的长相一般温软,平日看人时也总能让人不自觉地放下警惕,说不上好与不好,但至少卡卢比从未强制性地改变过这点。
刺客和杀手一样,皆是隐于黑暗一击致命,只要手不软,私下里什么性子又有什么干系
就着这奇奇怪怪的文字,在龟兹王大大小小帐篷的角落里,一大一小两只手在彼此的掌心写写划划。
云歇在石驼面前实在过于稚嫩了,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向小姑娘张开一只手,云歇也很快就把自己连同身边的人抖了个干净。
但石驼委实未想到,竟能从小姑娘处得知那个女人的信息。
卡卢比虽不是什么多话的人,但先前遭遇的暗杀一拨接着一拨,他也便顺势告知了自己到了此间所发生的事。
只是无论是楚留香对于沙漠的不熟悉还是姬冰雁不曾想得那般深入,甚至卡卢比也直到现在还不知自己杀的女人叫什么,总之,除了她的老巢,竟是没有一个人知晓石观音已然身亡的消息。
其实也全不怪楚留香和姬冰雁未曾多想,实在是卡卢比提起这件事的样子太过平静且放松,就像杀的不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女魔头而是逮了只兔子砍了脖子一样。
但石驼却绝不会放过哪怕一丁点的线索,他如今尚且只是本能地感到了不对劲,便也顺势在小姑娘手上划下了第一句话。
女人
粗糙的手指划在细嫩的掌心,让云歇有些痒痒的感觉。
被回应的云歇高兴地红了脸颊,用一只小手把兜帽拽了拽,才继续写道师父说是个很嗯,很讨厌的女人。
她似乎很不习惯这样说别人坏话,小小地皱了皱鼻子。
有好多人在追我们。
不过,云歇很厉害的,都能保护师父了呢。
对于云歇来说,师父说的那么多话都没有后来她保护了师父重要,就是如今都忘不了告诉别人。
石驼有些哭笑不得地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他正准备收回手,结束这场难得的谈话,却又被小姑娘在掌心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