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子一贯不好,这般肆意一回哪还有不病的道理,但他却并不怎么后悔。
于灵衍而言,他这一生怕只放肆这一次,但这一次也就足够他拿一辈子去想了,看着云歇愧疚的目光,他甚至好心情地冲她笑了笑。
其实算来自从到了此处,他的身子已经好了太多了,他能跑能走,能动能笑,那种似乎能蔓延到灵魂深处的疲惫也消退了大半。
被小伙伴强行赶到骆驼上的小道长还是把那件红色斗篷挖了出来,松松地覆在背上。
队伍掉了头,又慢慢悠悠地往回走,但比起来时,可并不怎么太平。
石观音身死的消息显然被人拦截了下来,昨夜里派出的一队队人马在沙漠中穿行。
这些人皆是成群,于卡卢比而言自是不难对付。
但被小徒弟软乎乎地拉着手拍着胸口表示要保护,卡卢比也只能揉着她手感极好的黑色卷发颔首同意了。
发誓要保护好师父的陆云歇严肃地抿着小嘴,拔出双刀隐入了暗处。
卡卢比站着不动当个明晃晃的靶子,很快就有一队人发现了他,那是四个高大的黑衣男子。
黑衣首领的声音嘶哑难听,还透着阴森森的冷气,眼睛里却时不时闪过些精光“跟我们走吧。”能从女魔头的手中逃出来的人,他们谁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对付。
亏着后面有上面压着,再有就是面前之人体内药力还未退去,他们也不见得就会输。
先前云歇虽与楚留香和姬冰雁说过此事,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替小姑娘捏一把汗,这可是实打实的四个高手啊。
但显然他们想多了,对明教弟子而言,只要对手未曾在第一刻发现他们的踪迹,结局就已然注定了。
流光囚影,怖畏暗刑,光明相,驱夜断愁,烈日斩,赤日轮。
陆云歇冷着张小脸,火红的内力闪现间,手中弯刀割断了敌人的命门。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残忍压制,小小孩童的身影犹如鬼魅随行,唯有一道道血液在半空中溅起甩落。
她是如今明教中下一代最有天赋的弟子,刑讯,刺杀,武功,无论哪一项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刺客,楚留香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清楚的明白,那个看着软糯又乖巧的小女孩,已经是个合格的刺客了。
其实只要认识到这一点,杀人这件事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细细想来,他能和中原一点红这样的杀手做朋友,又何必斤斤计较于云歇的事呢。
说到底,还是小姑娘的样貌和杀人时的凶残差别太大,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楚留香这样想着,却还是忍不住去看她的师父,云歇还只有六岁啊,这样早的接触这些真的好吗
好与不好这样的事从来不是卡卢比考虑的,他生在黑暗,长在黑暗,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黑暗中活下去。
他的族人们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但凡生下的是女童大多便会被毫不留情的杀死,男童也只能在残酷的试炼中挣扎,被淘汰出去的,又有几个能活着。
明教虽不及跋汗,塔克族,但也绝没有什么细细呵护小心教导。
卡卢比不知道旁人是如何教弟子的,但于他而言,鲜血的试炼必不可少,见血是迟早的事,与其到了那时无病呻吟自欺欺人,倒还不如早早地踏入,自己走出一条路。
旁人皆说姬冰雁的心是石头做的,倒也未说错,比起楚留香和胡铁花,他仿佛天生就少些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