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的,刻骨的疼痛似乎在远去。
周似锦知道自己快要死了,额头抵在许凤鸣的墓碑上,迎接死亡的到来。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周似锦用蚊蚋般的声音喃喃道“姑娘,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太监总管李越被宣进了御书房。
景和帝林岐正坐在檀木雕螭书案后批改奏章。
李越躬身行礼。
景和帝专注地看着书案上的奏章,凝神思索片刻,抬笔蘸了些朱砂,批了几个字,头也不抬道“周氏葬入永福寺后墓园。”
李越低头恭谨地答了声“是”。
景和帝默然片刻,低声道“就葬在那个墓的旁边吧”
不待李越回话,他马上又道“周氏的身后事,你去办,旁人不许插手。”
李越神情平静,眼睛一闪,垂下眼帘沉声道“是,陛下。”
林岐抬起头,看向窗外,苍白清俊的脸上带着一抹怅然。
紫檀木落地长窗外,香樟树苍绿的叶片被初春寒风刮得啪啪作响。
和在安国公府时一样。
那时候,他书房窗外也有两株四季常青的香樟树。
林岐还记得周似锦刚到香樟苑的时候叽叽喳喳问他“这是什么树呀怎么冬天叶子还是绿的是冬青么咦,叶子和冬青不像”
她在外人面前懂事守礼,可是在他面前却甚是爱说话,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自得其乐,其实并不用他回答。
她有虚荣心,却虚荣得大大方方,临离开认认真真告诉他,她不想做婢女了,她想做高门贵女,想穿漂亮衣服,戴精致贵重首饰,乘着漂亮马车四处游玩。
她一向贪嘴,脸都吃圆了还不肯节制,离开的时候还是又白又嫩一张胖圆脸,可是上次命妇朝见,他远远看她,她却甚是苗条瘦削。
他还以为她是受了京城女子以瘦为美的风气影响刻意节食,现在才明白,原来都是孙浴泉这厮造的孽。
他一直以为,他年轻,她也年轻,总是能见到的,谁知从今以后,他再也看不到她了。
再也看不到了。
景和帝垂下眼帘“孙浴泉欺君罔上,罪不容诛,着三法司会审,务必严办。”
李越答了声“是”,躬身退了下去。
景和帝胸口一阵剧痛,他用帕子捂住了嘴,瘦弱的身子像虾一样弓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景和帝松开了帕子。
雪白的帕子上是一团紫黑的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