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进了惠畅堂明间。
素心和春剑捧着礼物跟在后面。
惠畅堂明间内点着赤金枝型灯,满室光明,摆设简单清雅,熏笼里燃着寒梅香,暖融融的。
周夫人梳了个圆髻,插戴着一支白玉莲花簪,穿着月白绣花褙子,系了条宝蓝缎裙,正坐在锦榻上,姿容清丽,气度雍容,轻轻抚摸着怀里雪白的狮子猫,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打量着周似锦。
她这庶女看来在威远侯府过得还不错,戴着全套的银镶翡翠首饰,衣饰贵重体面,气度从容,而且比先前更美丽了,果真是嫁得不错。
似锦每次从华丽阴暗弥漫着檀香的威远侯府出来,进入清雅简约的周府,总有一种再世为人的错觉。
她恭谨地屈膝行礼“给母亲请安。”
又道“我去金石街逛了逛,挑了几样笔墨纸砚,想着弟弟用得着,就送了过来。”
周夫人“哦”了一声,道“多谢你费心了。”
又吩咐水芝“把礼物收起来吧”
似锦陪着周夫人聊了一会儿,见她始终没有留客之意,又不能厚着脸皮硬留下,就道“母亲,父亲这会儿在外书房吗我去看看父亲去。”
周夫人牵了牵嘴角,微微一笑“你父亲在外书房里。”
她叫王妈妈上前“王家的,你带着大姑娘去外书房,看老爷有没有时间见她。”
似锦有些难堪,低下头没说话。
嫡母总是这样,明明她也是爹爹的女儿,嫡母却一直把她当外人看女儿去见爹爹,也得看爹爹有没有时间见
周胤刚送走客人,正在书房内品茶放松,听孙妈妈说大姑娘求见,忙道“快请她进来。”
不待似锦行罢礼,周胤打量着她问道“这么晚回来,有什么事么是不是孙浴泉欺负你了还是缺钱了”
似锦起身道“孙浴泉还没从洛阳回来。我如今不缺钱。”
周胤又问她“怎么瘦成这样了不会是想着京中流行清瘦,非要不吃饭吧”
似锦抬头看着爹爹,低声道“爹爹,我吃不下饭。”
周胤叹了口气,道“不是爹爹不给孙浴泉升职,他升任现职没两年,又不是能吏,这时候升他的职,其实对他不利。”
似锦在圈椅上坐了下来“爹爹,我不是为孙浴泉回来的。”
又道“爹爹,我好饿。”
周胤原本还有一大篇话预备教育似锦,被她这句软软的“爹爹,我好饿”全堵回去了,吩咐孙妈妈“似锦爱吃面,让厨房给她下碗泽州臊子面,配几样小菜送过来。”
面没多久就送来了。
是苏州面。
苏州面“宽汤,硬面,重浇头”,十分清淡美味。
可是对吃惯西北臊子面的似锦来说,苏州面过于清淡了,她吃不惯,再加上心情不好,似锦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看着女儿用筷子挑着面,却不往嘴里送,周胤知道她吃不惯苏州面,叹了口气问孙妈妈“不是说让下泽州臊子面吗怎么煮了苏州面”
孙妈妈低着头没说话。
似锦却知道管厨房的人是周夫人的陪房陶妈妈,忙道“爹爹,我不挑食,苏州面很好吃。”
她又吃了一口面,却还是食不下咽,便道“爹爹,我想回我原先住的兰庭看看。”
周胤脸上一阵尴尬“似锦,兰庭如今你两个堂妹在住。”
似锦叹了口气,勉强笑了笑,道“爹爹,那我回去了。”
她起身褔了福,退了出去,又去惠畅堂给周夫人辞行,然后登上挂着气死风灯的马车,离开梧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