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涧立于桥上,身子站得笔直,无人能够看见他的神色。
“你今日,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谢如织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比往日多了几分沙哑,甚至有些低沉。
“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联想到自己的境遇,谢如织不免感慨,其实她和孟守心又有什么分别呢,作为这个时代的井底之蛙,就算知道外面有更辽阔更宽广的世界,凭自己一己之力,也永远无法跳出这口井。
孟守心虽然身死,至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她呢,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哪里。
想到这里,谢如织看向岑涧的背影,问道“岑公子,你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吗”
对方沉默许久,答“有的。”
他自然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为了这件事情,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谢如织没有追问,在她看来,应当是金榜题名,出将入相。
岑涧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只是看着前方漆黑幽静的湖面,眸色平静。
谢如织伸了个懒腰,嗓音也懒洋洋的“真是羡慕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人一辈子能认认真真做好一件事,已经很不容易了呢。”
岑涧终于回过头来,沉沉的目光看向了她。月色之下,那向来温和的眸子里多了些复杂的东西,也多了些斑驳奇异的光彩。
“谢谢你。”
“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
“我姑母可是当朝太后”
“等我从这儿出去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以上三句,皆出自钟子嚣之口。
钟鸣鼎食之家的钟,纨绔子弟的子,嚣张跋扈的嚣。钟子嚣的父亲给他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大概也没料到儿子会活得这么按部就班吧。
刑部大牢里的人大多还是有些眼色的,也熟知朝堂动向,知道这二世祖惹不得,一个二个都借着各种名义不来。一时之间,所有的狱卒不是娘子怀了孕,就是孩子快生了,再要不就是染了重疾,什么借口都能扯出来。
装病是小事,万一得罪了这位小爷,以后在京城怕是混不下去了
钟子嚣骂累了,终于不再放狠话了,而是喊道“水呢,本少爷要喝水”
立刻便有人端着茶水跑了过来,隔着木栏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钟少爷,您喝水。只要您不出来,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钟子嚣一挥手就将那茶碗打翻在地,怒道“这么脏的碗也敢拿给我用你们是不是都想看本少爷的笑话啊”
那狱卒弯腰将碎瓷片捡了起来,哈着腰道“小人怎么敢呢小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看钟少爷的笑话啊。”
“滚滚滚。”
钟子嚣懒得与他废话,只靠在牢房的墙上生闷气。
想他锦衣玉食二十多年,连茅屋里头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现在居然被关在这样阴暗潮湿的地方,连喝水的碗都是别人用过的,他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少爷少爷。”一个看上去不太起眼的狱卒悄悄凑了过去,看了看四周,小声道,“老爷托小人带话说,已经想到办法救您出去了,只是这次的春闱您可能没法参加了”
钟子嚣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不考就不考,我本来就对这劳什子科考没兴趣,我老师孟先生就说过,八股之害,等同焚书。谁爱考谁考去”
那狱卒听见“孟先生”三字,没敢说话,只低头看自己的脚丫子。
钟子嚣越想越气“陈铉这厮,也不想想本少爷何等身份,需要靠卖试题来赚钱吗以为跟他一样穷酸呢”
钟大少爷得罪不起,内阁次辅陈大人更是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