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下课时间,走廊里总是挤满了出来散热和排解无聊的人,然而语文老师的催眠功力实在是太过厉害,慢条斯理,听起来毫无波动起伏的语调,硬生生催眠了半个课堂的人。
顾臻然被老师叫出教室。
老江是个好老班,哪怕他从教务处得到的学生资料让他知道眼前的学生并没有他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无害,哪怕他带着顾臻然来报道的时候,同样被他眼底的暗色吓了一跳,他依旧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做一个对班里学生一视同仁的好老班。
一视同仁,有些时候就意味着,他同样得对顾臻然和班里的其他同学负责。
他把顾臻然叫出来,两人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更加平和“在班里待的还习惯吗”
才来第一天,班里的一切都还没来得及熟悉,哪个同学叫什么名字都还不一定对的上,哪里提的上什么习惯不习惯。
顾臻然不置可否,他垂着眉眼,连眼睫毛都透着一股生人莫近的漠然,宽大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风一吹就就开始晃荡,显现出他过分消瘦的身体。
被无视了的老江叹口气,他想拍拍新同学的肩膀,不知想起什么又有点迟疑,手臂半抬,犹豫片刻,又将手重新背到身后。
新同学虽然不搭理他,冷着脸一副恨不得马上离开的模样,但起码没有真的直接甩袖子就走,还站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听着自己说话,态度也算端正,也算是个好学生。
老江突然觉得心累,为自己心里对好学生的判定标准的一再下降而唏嘘不已,嘴里还在不停播散温暖。
准备好的稿子正背了一半,突然听到新同学一句淡淡的“嗯”,他诧异地挑了挑眉,心里又有些高兴。
新学生还是挺不错的嘛,你看,这不就给自己回应了么。
他心里高兴,嘴上又勉励了好几句,将手背在身后,脸上洋溢着蜡烛燃烧自己照亮他人后的满足感,一脸欣慰的走了。
靳羽正在迷迷糊糊的做梦,梦到去世的胖胖让他心里有些久违的难受,心里一片滞涩,他嘟嘟囔囔的,下意识寻找某个熟悉的怀抱。
“顾臻然。”
带着睡着后的软糯鼻音,又有些委屈和不自觉的依赖。
顾臻然这个人坏的很,把他宠坏了,变得娇气了,受不了委屈了,习惯了在他的怀抱里入睡了,突然就消失不见,让他一个人重来一遍。
上辈子的自己肯定已经去世了,顾臻然不用再天天围在他的身边受他的气,指不定心里有多快活,身边年轻水嫩的小男生说不定都换了好几个。
他气得在梦里磨牙。
然而真的让他回到上辈子两个人相处的那种状态他又不愿意。
他是喜欢顾臻然没错,他那么喜新厌旧的人,在顾臻然的身边一待就是十年,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接下来的好几个十年都跟他一起过的准备。
可是顾臻然太过分了,把他靳羽当成一只关在笼子里逗趣儿玩的金丝雀,他自己就是那座坚固的牢笼,靳羽不能离了他的眼,不能远了他的身边,他跟别人多说一句话,多露出一个笑,顾臻然就得发疯。
脸色黑的厉害,眼底都是狂风暴雨,最过分的一次,隔着一道薄薄的门,就把靳羽跟剥鸡蛋一样剥开,吃的干干净净。
他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怕被外面的人听见,咬着牙想要把那段时间给忍过去,可顾臻然坏的很,凶猛的野兽披上一层温柔的人皮,陡然变成斯文的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