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谢良钰只是提前去找了村头赵屠夫,跟他买了半扇猪肉,挑拣着肥瘦均匀的前腿肉绞了馅儿,用来包饺子,又专门割出了做红烧肉的肋五花,至于其他部分,也都分门别类处理好,只等第二天宗族里头会烧菜的婶娘来大显身手。
这时候的人杀猪是件大事,那是一丁点儿地方都不会浪费,内脏下水都收拾好留着不说,连猪血都要加了水盐,待凝结以后上锅煮,做出一块块鲜嫩的血豆腐按照规矩,这些东西是要分一些给左邻右舍的。
谢家两间茅草房挨挤着缩在村子边上,周围都荒凉得很,但谢良钰还是勤快地往难得几户对他不太避而远之的人家跑了几趟,挨家挨户送了些肉,让大家伙一块儿沾沾他结亲的喜气。
收到礼物的人家简直要惊呆了本来自从上次提亲,乡亲们就已经开始为谢三郎突如其来的“阔绰”而议论纷纷。先前谢家到底如何,他们虽不太清楚,但多少有底,兄弟俩每天过得饥一顿饱一顿,是眼见着要揭不开锅的。
怎么突然便如此大手大脚起来更别说那谢三郎本人浑似换了个人这些人家多性情良善,从前看着谢虎可怜,偶尔接济一二,何曾指望过谢良钰来带着礼物走动他不每天赖着脸上门打秋风,大家就要谢天谢地了。
他们可都听说了除了专门去找屠户杀猪,谢三郎可还不止准备了这些东西呢
结亲的大日子,谢良钰自然不会半扇猪肉糊弄过去他又跑了一趟镇上,买来精米白面、一块羊腿肉,一大块腊肉,并一只大公鸡、一只老母鸡,肥鱼三尾,一篮子鸡蛋,其他蔬菜水果等等,将家里又小又破的厨房挤了个满满当当。
大家几乎要猜测这家伙莫不是去做了什么绿林道上的生意,直到谢承德放出话来,说是帮着谢良钰卖掉了家里最后的两块地,大伙这才恍然大悟,却更是大摇其头,谢三郎败家子的形象更加根深蒂固起来。
时人大多安土重迁,对乡下人家来说,土地那几乎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只要日子还能勉强过下去,就万不会放弃家里的几口薄田没了地,那和没了根有什么两样,站不住脚,立不住根,那就是流民了。
不少当年和谢父谢母关系好的人为那俩老夫妻嗟叹不已生下这么个儿子,真不知上一辈子欠了他多少,且眼看着谢良钰卖了地却仍不知节俭,反而更死要面子地为了一场娶亲铺张浪费起来。唉,简直
真真造孽啊
谢良钰并不知道村人为他近来不寻常的举动发散了多少奇怪的故事,他把自己收拾清爽,换了身宝蓝色的布衫理论上结亲是要穿红衣的,但那色儿太张扬,日常生活几乎用不到,因此乡下人通常并不会专门置办这只能穿一次的婚服,只挑些鲜亮的衣裳便是了。
谢良钰入乡随俗,反正他心里早定下若日后梅娘仍愿意跟他,定要再补办一次更盛大的婚礼的。
小伙子长得倍儿精神,如今穿上亮色衣衫,腰间系上耀红的腰带,顿时更衬得面如冠玉、气质雍容起来,谢虎愣愣地看着他好像变了一个人的哥哥,总觉着大哥今日看着,就跟头听见说书先生讲的那些风流天下的人物似的。
尽管以他的小脑袋瓜,尚且还不能理解什么叫“风流”呢。
前来帮忙的的几位伯娘也都笑吟吟地看着谢良钰,眼中不免有几分惊叹她们早先还是对族长的安排颇有微词的,谢良钰这些年在村子里名声太臭,浑似一块烂泥扶不上墙,没人想跟他扯上关系,不过现在一看倒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