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梅娘和宋大嫂实在聊了相当久的时间, 谢良钰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背书,背着背着, 也许是今日太放松, 也许是被午后的阳光烤得暖融融的房间太过舒适, 他后来竟然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而两个女人居然也就那么一直没去找他,直到快到傍晚的时候, 梅娘才总算想起来被自己不知不觉遗忘已久的相公。
她和宋大嫂绕着七拐八弯的布料好容易找着人,见到那个蜷缩在一堆布中间的男人时简直又好气又好笑,梅娘上前去拍拍谢良钰的肩膀, 结果这人虽然睁了眼,却好像还没醒过神,直愣愣地盯着她看。
那双平日里总是深沉温柔的眼睛迷迷糊糊的, 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哈欠还带上了水光,梅娘一下子就想起来这一下午从宋大嫂那儿学来的东西,又想到自己头脑一时发热,在宋大嫂的怂恿下制定的“计划”,心里头顿时一阵砰砰乱跳。
怎、怎么,还怪有罪恶感的
不应当,他们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的
睡、睡一个被窝, 那也是应该的
梅娘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 一边做贼心虚,一边把躺在那儿的丈夫给拉了起来。
谢良钰没想到她心里有这么丰富的小剧场事实上,他现在正感觉有点不舒服, 这会儿毕竟入冬了,外头天凉,库房的炭烧得也不太足,等太阳落山以后,他睡在这么个地方,那简直是上赶着着凉。
谢良钰心里暗叹了一声,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哎呀,”梅娘顿时一惊,刚才的胡思乱想也忘了,抬手就碰上他的额头,“别是染了风寒可快到年根儿了,总不能病歪歪地过年呢”
“没事,只是受了些风咳,”谢良钰安抚地冲她笑笑,无奈地站在那里任她踮脚覆着自己的额头,“一时不察竟睡过去了你们挑完啦”
梅娘自责地点点头“你最近是累坏了,唉,你看我光顾着和嫂子说话你也是,困了就在家歇着,不然在布行找个房间歇歇也好,躺在这里像什么话,四面透风的,把人家的布都弄皱了。”
谢良钰好脾气地站在那里,任她絮絮叨叨,他并不觉得烦前世今生,会在他面前用这种充满烟火气的方式表示关心的人并不多,因此显得弥足珍贵。
身材修长的青年比娇俏的少女高出差不多一个头,却微微弯了腰,让女孩子白嫩的小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听着她噼里啪啦的担忧,满脸宠溺的宁和。
宋大嫂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莫名感觉自己被什么闪亮的东西秀了一脸,心里颇为欣慰,还有点酸。
唉,别人家的相公啊。
结账的时候宋大嫂果然一文钱都没有收,不论梅娘好说歹说,硬是把那几匹布塞进了送他们的背篓,还叫了个伙计给他们抬家去。谢良钰惦记着自己看上眼的那匹布,可碍于梅娘在旁边,因为他的一点儿小感冒大惊小怪寸步不离的,终究是没找着机会跟宋大嫂单独详谈,便干脆将这件事放下,等过两天自己再抽空来一次便是。
“宋家嫂子真是太客气了,”两人晚上才回到家里,简单吃过晚饭,谢良钰又监督着妻子和弟弟两个学生念完今天的功课,好容易歇下来,梅娘一边慢慢地梳着头发,一边跟他说,“临近年关,她家生意正好,布不愁卖咱今天选的那些可值不少钱呢,就这么白白拿回来,我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这有什么,咱明日也准备些东西,给他们送过去就是。”
“我也是这么想。”梅娘站起身,走到床尾的小桌子旁边,谢良钰正坐在那里看书看些闲散杂文游记一类,既放松心情,也有利于他更了解这个世界的风土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