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良钰没有管明寅铖的惊叹, 顾自画好了图,侃侃而谈道“您是行伍出身, 想必比晚生更了解海防局势前些年亏得叶将军镇守,沿海一带尚算平静,加之倭寇本国扶桑战乱不休, 内忧外患之下,困扰我大齐多年的流寇侵扰问题看上去已经解决了。”
明寅铖缓缓点头,等着他继续说。
谢良钰也不客气“可扶桑本土资源稀缺、又连年战争, 无家可归的浪人不得不依靠抢劫我国百姓生存,定不会如此善罢甘休。年前叶将军被调离,给了那些海盗以可乘之机,他们定然会卷土重来,而如您所见”他指指刚才画下的地形图,“安平地处运河入海口,百姓富庶, 却因为连年和平而防务粗疏, 守备力量不强,再加上与周围州府县城交通便利,若以此地作为突破口, 再行劫掠内地会轻松许多。”
“而且那白莲教经过朝廷连年打压,却还能如此猖獗、手握重金,定有另外一股力量在他们背后支持。从前前任县令在位时,对舶来商品管控多有放松,安平一地虽小,市面上来自扶桑之物却随处可见。因此晚生曾想,他们会不会是与倭寇有什么关系。”
“况且,”谢良钰喝了口茶润润喉,加上一句,“刚才见两位与黄大人一起进门,行止之间气度不俗,晚生便大胆猜测,您是常年待在军中之人,既来这小小的安平县,要么是走马上任的,要么就是此处有什么危险了。”
这一番话下来,有理有据、条理清晰,难得的是,谢良钰侃侃而谈,语调自然流利,显然要么是真的曾多番认真思考过此事,要么便是对自己所言成竹在胸,在一县父母官面前,别说战战兢兢了,连半点怯场都没有。
明寅铖暗暗叹了一声,心道后生可畏啊。
他却不知谢良钰前世的地位,别说一县之长,就是在再大的官员面前也没有卑躬屈膝的道理。
明寅铖凝眉思索一番,又去看谢良钰画的地形图,自从将军被调回京,自己离开部队开始,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如此清晰标准的图纸了。
这小小的安平,还真给了他不少惊喜。
话说到这,黄县丞和明寅铖基本上已经确认了,被送到县衙的马老三定然不是个意外,一时之间,对谢良钰也不自觉地亲近了许多“你既然已经想到这里了,那可有想出什么应对之策”
谢良钰略有些惭愧地笑了笑“这个倒还不曾。晚生见识短浅,不过略读过几本书,对朝中大局也知道得并不详细,只能略作几分推测,再多的,却是做不到了。”
谢良钰这倒也不完全是藏拙,他一个生意人,玩的就是一张嘴,可对于治国理政行军打仗之道当然还需要在磨练学习一番。毕竟脑袋里就算带个多大的图书馆,再能纸上谈兵,那也不是自己的东西。
但如今拿出来的,已经足够引起重视,再新来的县令和县丞面前挂个名号,如此一来,今后行事,也要方便许多。
明寅铖又拿出些问题来,跟谢良钰讨论了一番他几乎已经把这个年轻人当做了与自己同一层面的好友,直到快到晚饭的时候,才意犹未尽地提出告辞。
“学生家里清贫,就不留诸位大人晚饭了,”谢良钰笑笑,与二位长官谈笑间态度亲近不少。
明寅铖哈哈一笑“没想着能在你这儿吃什么好的这样,今儿我们还有故人要拜访,实在抽不出空,等过两天,县里给本官摆的接风宴,小相公你可一定要来啊”
谢良钰嘴角抽了抽,这位明大人着实有趣,看着英俊体面,总一开口就像是个土匪,他客气地将两人送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