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床上难以入睡,辗转反侧到将近破晓。
圣经中有一个故事。
在古巴比伦,欲望愈发膨胀的人类试图修建一座通天塔,在即将抵达天堂的时候,上帝为了阻止他们、使人类无法使用同一种语言。无法沟通的人类只得放弃,便四散而去,任通天塔被时间腐蚀摧毁。
纽约就像是没有上帝的新巴比伦,无数象征着金钱与权力的通天巨塔在这里被建造起来,成为永不腐朽的巴别塔。
我对傅阳说,在我们结婚之后,一定要搬去长岛,在曼哈顿的高空住太久,有损身心健康。
傅阳当时在看报纸,他抬起眼来,眉梢眼角带着天生的目空一切,却又轮廓美好。
“看你喜欢。”他这么回答我,懒洋洋的,像一只餍足的豹子,“不过我们必须先打个赌如果我们搬到长岛之后你又想回曼哈顿住,你就得学着做饭。”
我锤了他一下,他极其夸张地吃痛了一声,我不想搭理他,就靠在他身上玩手机。
那时候我们都很快乐。
我的胎像很稳,妊娠反应也几乎为零。
除此之外,b超的结果是男孩。这个消息传回傅家之后,傅家的反应可以用“欢天喜地”来形容,尤其是傅景洵和傅青岳,当天我的账户上就收到了一笔金额可怕的巨款。
傅阳专门请了一个短假来陪我,我们每天做的事除了挑选婴幼儿用品与新家的装修外,就是亲吻与窃窃私语。
按照中国人的规矩,一个大家族有了新生命是要设宴庆祝的,何况是嫡长孙。傅家是老式做派,在子嗣上尤其慎重,因而担心腹中胎儿压不住而夭折,一般不设宴。
但有喜事一家人总归是要聚一聚的。
当管家将晚餐的菜单交与我过目时,我只是潦草地看了看,连餐桌上搭配摆设的鲜花也只是草草选了我惯用的玫瑰和铃兰。
傅阳对我这种轻率的态度不置可否他自然是不会表态的,因为来客是傅昭和她母亲王宛卿。
她们母女原是在佛州度春假,在老爷子的吩咐下,连忙飞到纽约与我们“团圆”。
傅阳三叔傅青巍一家,就因为傅昭的关系,同我和傅阳关系越发冷淡。这次不过都是碍于老爷子发话,不然我与傅昭也可以称得上“王不见王”,能老死不相往来就尽量不要见面。
王宛卿素来偏好清口的杭帮菜,与我和傅阳相似,今晚的菜单便一切就多数人也出于我小小的恶意,傅昭喜欢的口味一概没有。
好在是华人家族,不兴那些贴面礼之类的礼节。王宛卿虽然是长辈、但傅阳好歹算是“皇太孙”,大家见面寒暄一会就行了。
大家纷纷就坐,出于礼节,我与傅昭坐到了同一侧。其实也好过她坐我对面,眼不见心不烦,胃口也能好上不少。
王宛卿人如其名,总是一副温婉和煦的姿态。整张餐桌上,就听到她与我你来我往的对话,间有傅阳插一两句,讲来讲去都是那些怀孕育儿的事情。
傅昭始终保持着罕见的沉默,一直慢条斯理地用着餐。我用余光瞥了她一眼,没想到她面上确实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但她这时突然搁下了筷子。
象牙筷落在玉筷枕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算得上安静的场面里格外突兀。我与傅阳全都看向她,王宛卿正打算说些什么,此时也合上了嘴看着她。
三双眼睛就这么看着傅昭,然而傅昭像是毫无感觉似的慢慢地擦了擦嘴,然后别过眼来,目光停在我身上。
她微微一笑,细声细气地说“estee,你一定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