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园里的装潢大体还保留着上世纪二十年代的原样,大体上以江南古典风格为主,之外还掺杂了些art de与殖民风格的风情。
前厅内多摆设西洋风味的摆设器具,悬着的画却是一幅石涛的水墨山水帖,下面插花的瓶子也是汝窑天青玉壶春瓶;正厅则主要是明清古典的风格,迎面摆着一面五折紫檀雕花屏风,窗边置着一尊象牙观音像、一鼎莲花香炉,只有一张英属印度时期贩运过来的古董羊毛地毯为其添了一些东方主义的风情。而偏厅则art de的色彩更浓,一盏睡莲式样的水晶灯吊在空中,而下面是一张晚明官造的乌木圆桌,椅子全都摆好了,佣人也都早已候在门外,就等着傅老爷子的示意。
大户人家吃饭,座位如何排是一件极为讲究的事情。
今晚聚在老宅的傅家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傅阳的奶奶、老夫人傅方美颐嫌这里空气质量太差,一年大部分时间都留在新加坡;而子辈里,长子傅青岳、三子傅青巍一个在美国、一个在香港,今晚只有次子傅青岚携着他的太太赵森媛来了;至于傅阳这一辈,除了二少爷傅晗刚受聘为osu的副教授、人远在美利坚之外,都到齐了。
而傅老爷子的弟弟傅景泽那一支到了他的幼子傅青嵩和其女傅晓。
九个人,正好能将那张乌木圆桌坐满。
傅家是老式做派,事事都重礼仪尊卑、长幼有序。
照例,傅景洵坐主位,“皇太孙”傅阳坐他的右侧顺位第一个位置,傅青岚坐左侧第一个位置。我应该坐傅暄与傅晓之间,与傅阳正好处于一条对角线上。
我们进了偏厅,待傅老爷子坐下之后,都纷纷朝着自己的位置走过去。
然而正当我准备向下位走时,傅阳突然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我们俩就这样手拉手停在了原地。
这么大的动静,所有人自然都将目光投向了我们。我也望着傅阳,而金钱豹却十分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一双眼放在傅青岚那边,面上显现出极淡的笑影。
他慢悠悠地说道“二叔,你是长辈,爷爷右边的这个位置应该由你来坐。我就和纤澄坐在一起,正好也不用劳烦大堂哥照顾她了。”
他稍微咬重了几个词的音节,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只不过在场的全是一堆人精,没有人听不懂傅阳的弦外之音。
傅青岚先是面不改色地扫了一眼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傅暄,然后扯出一个微笑来,回道“阿阳,我们傅家虽然不大,但是向来以规矩为重,怎么能因你一时兴起就随便更改呢”他又看向我,态度愈发温和起来,“小澄也是阿暄的妹妹,兄妹之间谈什么照顾不照顾的。”
傅阳还是笑,只不过拉着我的力度加重了不少“规矩是死的,可是人是活的。纤澄好不容易回家里吃顿饭,她身体又不好,这饭还是吃得舒心点好,省得半夜我还得带她去找吃的。二叔,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一番话就差明说傅暄倒胃口了。
我回握住傅阳的手,硬生生地遏制住了唇角翘起来的弧度。
傅暄的脸色被这一席话搞得有些泛青,他的嘴唇翕张着,似乎马上就会回敬傅阳几句,却被他爸按住了小臂。不过傅青岚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他眉头微皱,看向主位上一言不发的傅老爷子,目光里含有不少求助的意思。
这对父子看起来倒是打算让老爷子出面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