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雪山摇晃。
他们知道雪崩的厉害,地动山摇,铺天盖地,昔年北洲的一整支军队便埋骨于雪山,有去无回。
“回去。”他抬手,风雪灌满衣袖。
“是。”
他突然觉得有些可惜,可惜没能正面交手,也可惜没能抓到他问出主谋,更可惜这样一个杀手要葬身于此,尸骨难寻。
也许这样也好,生比死艰难。
这世道本就如此,生死不过常事。
身边渐渐安静了,零落的狼尸周围慢慢鼓出一个雪包,里面钻出一个人来。
她有些艰难地爬起,左脚被狼咬伤,齿深入骨,衣服也因藏身雪地下而全身湿透,结成冰块,凉意沁入肺腑。
杀死最后一头狼后,无疆便听到他们逼近的声音,雪原茫茫,毫无遮挡。她当即劈出一个雪坑,躺了下去,将周围的雪覆盖在身上,大雪纷飞,立马遮盖了原先的痕迹。
胸口的箭尖因着刚才的激烈搏斗,向着胸口移了一分,堪堪擦着心窝,血大片大片地涌出,雪也被染红了,幸好,他们以为是狼血。
方才那个追杀她的人,他们称为公子的人,就站在她的身边,发号施令。
他们说,要雪崩了。
得赶快找一个能抵挡暴雪的地方,她艰难地走着,但是大雪茫茫,一望无际,无从躲避。
身上的衣服结成了冰块,胸口的箭头抵着心窝,甚至能感觉到它尖锐的冰凉,她很冷,没有力气。
血开始从口中流出,蜿蜒过嘴角,落到雪地上。
大地又一次剧烈震荡,左脚不稳,摔到了地上,面朝东方。
她看到了东方的猎猎红火,那是东朝皇子和南国公主的浩大婚礼,火炬燃烧九天九夜,不灭不休。
时间开始回转倒流。
她回到崖上,她身在东朝,她还未收到刺杀的密信,在宣纸上晕开的墨尚凝于笔端狼毫。
她为他杀的人一个个复活,她的刀一次次回鞘。
煮沸的水重归于平静,泡开的茶叶收起羽毛。
胭脂离开双颊,黛墨未染眉梢。
她还是个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小雀鸟。
他伸出手,说跟我回家吧。
回忆如潮。
身后雪海滔滔。
她笑了笑,眼底映着火光。
命都还你了,一切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