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晃了晃骨节分明的手指,声音里带了几分纯质的清气。
“疼。”他用眉眼示意是那丛芍药花干的,“伤到手了。”
霍枕宁不懂他要做什么。
刀砍箭刺,哪一样他没扛过,此刻扎了点刺就喊疼,这不是碰瓷是什么
她斜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嘲笑他“才刚还说比姜鲤可靠,这会被刺了一下就喊痛。”她又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却正对上他的眼眸。
他的眸中有鲜少能见到的哀楚,恳切地看着公主。
公主慌了一下,挪开了眼光。
不能上他的当,不能入他的圈套。
公主默默地告诫自己,冷着脸叫木樨“姑姑,来给他包扎一下。”
木樨远远地应了一声,走了过去,把江微之的手拿起来一看,吸了一口气。
原来,他的伤处在虎口,被那芍药根剌破了一道口子,血珠子极慢的冒出来,落在脚下的泥里。
霍枕宁眼神落在那处伤,心里有丝丝的异动。
木樨有些许的慌乱,温声道“这可怎么好,手头也没有纱布”
江微之说了声不必,幽怨的眼神又看了公主一眼。
“多谢姑姑,一时回去再处理罢。”他对木樨说话,眸中的星芒却望住了公主,“不碍事,疼上一夜便过去了。”
木樨愕然,这般小伤口,还会疼上一夜
眼见着公主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木樨旋即了然,替殿帅加了一把火。
“十指连心,怎么不疼殿帅回去小心莫沾水,兴许能少疼几分。”
江微之嗯了一声,垂目向公主道“臣送公主回宫。”
他话音未落,公主的手里却多了一方帕子,往他脚前一扔。
“别送了,一手血的,我看了怕,包起来吧。”那方帕子飘飘着落在了江微之的眼前,公主扬长而去。
江微之眉心舒展,清浅一笑,俯身将那方手帕拾起,哪里舍得用它来包扎。
得了公主的一方手帕,那不值一提的伤口,简直不算疼,那是甜。
公主一路静默,快到宫门前,才猛的停住脚步,扭头同木樨说话。
“姑姑,方才我突然觉得他很可怜。”她百思不得其解,歪着脑袋问她,“那么小的伤口,我怎么会可怜他呢”
木樨浅浅一笑,有些洞明的意味。
“殿下心疼他吗”她问的直截了当。
霍枕宁犹豫不定,踟蹰了一时,才道“我说不上来。”
木樨笑了笑,扶住了公主的手臂。
“不要紧。”她宽慰公主道,“殿下可知,可怜是比喜欢还要可怕的一件事。”
公主似懂非懂。
木樨静静地陪着公主进了寝殿,月华如水,小小的公主眉头不展,不知该如何消化这一种情绪。
喜欢,一定会有消散的那一刻。
从前的公主,一腔热血的喜欢着江微之,世事轮转,那份喜欢似乎消弭殆尽。
江微之,近来常请公主垂怜。
公主今夜果然垂怜于他。
沐浴更衣,入那锦裘被,公主眼望着上方云丝帐柔软的云顶,只觉神思杳杳,殿外那一轮快要圆满的月,明瑟可爱,公主静静看着塔睡去了。
木樨吹熄了一盏地灯,静静地在小榻上入眠。
目下不懂,慢慢地,总会有懂得那一天。
目下理不清的,慢慢想,也总会有想明白的一天。
同一轮圆月,月华毫无保留地倾泻在江微之的肩上。
他在殿前司,仔细点检了诸班直,又同姜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