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睡着了。
江微之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略略侧身, 点头示意, 便有宫人簇了上来。
江微之将公主轻轻放在应大虎的背上, 便有人扶着,一路而上。
那月华倾泻在玉阶上,泛着莹润的光, 像是通往琼楼玉宇、仙人的所在。
天光开始发亮时,木樨轻轻拉上了丝帘, 挡住了那一束想要登堂入室的微光。
一回头见公主瞪着乌亮大眼, 木樨轻轻拍了拍胸口,温声道“这才睡了多久还没有到请安的时候,再眯一时吧。”
窗子外有一层霜,霍枕宁有些酒醒后的茫然。
“昨夜冷么”
木樨何等的聪明, 她望了一眼窗外,笑的和婉。
“五九六九的天,怎么能不冷天寒地冻的, 燕子都飞不动。”她轻轻将公主今日要穿的衣衫拿起,放在薰笼之上,慢慢的熏烤着, “今年说是寡妇年,不宜嫁娶,驸马慢慢挑,说不得您哪一天就回心转意了呢。”
霍枕宁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只是懒怠去想。
若是真放下了,那便不是禁忌。
“好马不吃回头草,更何况是我这匹千里马呢”她一笑,歪倒在床榻上,看木樨熏衣裳,“今日是元日,一时要去向爹爹和太娘娘要压岁钱,我要穿那件水色的吉服。”
木樨笑着应了。
卯时三刻,阮行领着人前来,送了春盘,其上摆了鸭丝春卷、马兰春卷、三丝春卷、韭黄鸡蛋春卷、豆沙春卷各一,另有春饼、嫩萝卜等吃食。
阮行同公主熟稔的很,洋洋洒洒道“陛下说,一卷不成春,万卷春如醉,赐三品以上官员春盘,公主您这里,特意多了份豆沙莲蓉味儿的,陛下知道您爱吃甜的。”
见公主笑眯眯的,阮行又道“午时在紫宸殿里摆家宴,公主您早去些,问陛下讨那个最大的封包。”
霍枕宁一听来了兴致,叫木樨赏了他一袋金豆子。
“我也给你压压岁。”公主顽皮道。
阮行受宠若惊倒不是因了这一袋赏,他身为皇帝身边儿最得用的,人人见了都要巴结,不至于为了一袋金豆子感恩戴德,不过是看着江都公主长成了人,心里感慨罢了。
“奴婢这岁数,是要压一压,今早儿陛下赏了奴婢一把金瓜子,您这里又赏了,明儿再见到奴婢,怕是得年轻好几岁。”
同公主寒暄一时,阮行还要再去二公主、三公主那里,便也退下了。
霍枕宁心中不藏事,在除夕的夜里了结了那一场轰轰烈烈的事,心中简直畅快,由着木樨兰桨等人为自己梳妆打扮一番,直奔紫宸殿而去。
一进紫宸殿,进了东次间,果见皇帝着了一身宝蓝色的织锦龙袍,正坐在炕桌前喝茶。
霍枕宁笑眯眯地冲进来,冷不防地给自家爹爹磕了三个响头,咚咚咚的,把皇帝吓的茶水都洒出来了。
皇帝喜的胡子翘了一翘,指着女儿就是一顿骂“仔细脑袋,别磕坏了,本来就不灵光,别成了个傻子。”
霍枕宁跳起来,揉了揉额头,笑嘻嘻地坐在了皇帝身边儿。
“爹爹说啥呢,女儿成了个傻子,您脸上光彩吗后世的史书不得一笔。”她振振有词,“承天皇帝尧舜禹汤,包元履德,可惜生了个傻子您说说看,您脸上有光吗”
皇帝差点没背过气去,指着门口叫女儿走。
“你赶紧滚,朕瞧见你就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