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骂咧咧的一日过去了,到了第二日,大约是那些百姓见侍卫亲军这些人,并没有多凶狠,便也胆子大起来,不知是谁打听了,这支私兵护卫的是一位女子,有些口舌生疮的,便也开始骂将起来。
“这个世道,还敢往边塞走的,绝不是个好人家的闺女。”
“这么大的阵仗往关里走,怕是那边贸的商户之女,才雇得起这样的私兵。”
“那些个做边贸的商户,个个都不是什么仁义之辈,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姑娘,又能好到哪里去。”
霍枕宁闲着无聊,听兰桨报来的这些闲话,气的吹胡子瞪眼,恨不得将这些莽民抓起来,通通打死了事。
只不过当天夜里,便出了事。
行至云州城附近,远远地便能瞧见那云州城的轮廓,正疲累不堪时,两千人的侍卫亲军之后,马蹄声山呼海啸地而来,回头看去,便有成千上万的北蛮人骑马而来,马蹄踏起烟尘,茫茫的,带着肃杀之气。
百姓约有上万之众,有老幼、有妇孺,还有抱在手里的婴童,乍见这北蛮人竟突破几道防线而来,登时魂飞魄散,哭爹喊娘地往那云州城而去。
只是北蛮人马快,眼看着,便要踏上这些百姓的身躯头颅。
兰桨吓得捂住了嘴,木樨搂着霍枕宁,急命姜鲤将公主带上快马,送去云州城。
霍枕宁心中惊惧万分,心跳隆隆,刚被抱上骏马,一抬眼,便看见那落于后方的百姓已被北蛮人追上,那些穷凶极恶的北蛮人一刀一个,将大梁子民的头颅割下。
霍枕宁吓得哭出声来,她指着那骇人的、鲜血淋漓场景那些北蛮人仍纵马在滞后的百姓之中,斩杀无数人的头颅。
那些大梁的百姓,他们手无寸,他们只有一具躯体
霍枕宁颤抖着喊出声来“姜鲤,去,去救他们”
姜鲤出自望族,自有一颗忠心,他本就欲救人,此刻得了公主之令,高声道“甲营护送公主入城,其余人退后,挡住那些蛮人”
霍枕宁趴在马上,正看见,姜鲤领着数千人逆着云州城,往北蛮人打马而去。
她声嘶力竭“姜鲤,活着回来否则本公主斩了你”
姜鲤已然听不见了,他领着骑兵,冲到了那些滞后的百姓身前,用长枪、长矛、长刀挡住了北蛮人,厮杀声山呼海啸
霍枕宁拍马,在疲于奔命的百姓之中狂奔。
“快快,入城”
她不敢回头去看姜鲤,一路打马冲至云州城下。
城高濠深,固若金汤。
百姓们黑压压地在城下聚集,哀嚎着。
“开门啊,开门啊我们是大梁的子民”
“救命啊,救命啊”
城头上,镇守使欧穆贤紧锁眉头,望着城下的情形。
黑压压的云接天连地,就着城头上微弱的烽火,便能看到城下大片大片乌泱泱的黑影,绵延望不到头。
哭嚎声像从地狱里传出来,冲破天际,令人凄惶不安
“不能开”欧穆贤果断极了,“万一是蛮人的计谋,咱们云州城便守不住了”
“可大人,下面是活生生的人啊他们说的是咱们大梁的话,你看远处,那是不是北蛮人在追赶。”
“不行”欧穆贤断然拒绝,“引狼入室,这门不能开传令下去,四道城门,无令不得开。”
哀嚎声一声大过一声,像是要贯穿夜空,随之而来的,是流民们在撞击城门。
这样的声音不知持续了多久。
忽得有一声极响的声,震耳欲聋。
城墙下,突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