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微之。
霍枕宁惊魂未定,乍见心上人,黑着脸便扑了上去,搂住了他的腰。
木樨叹了口气,将姜鲤自地上扶起来。
那两千骑兵清理战场,假做看不见。
江微之的肩胛骨在昨夜刺探蛮人营地时,受了外伤,此时被公主一撞,生疼。
眼前的公主,发丝凌乱,面庞挂着被火熏烤的火红,肩膀上的衣服也被烧破了一些,露出来的肌肤也是红通通一片。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
他怎么会忘记,公主从来就是这样肆意妄为的人呢
此地是大梁同北蛮的边境线,凶险万分,她一个连马都骑不好的人,竟然还敢来这里。
不仅他的计划被打乱,或许接下来的行踪都会被堪破。
江微之眸影沉沉,一双眼睛赤红着,他将公主自自己身上扒拉下来,阴沉着脸将她的手臂拉起,疾步往方才交战的现场走去。
霍枕宁被他拉的一个踉跄,心中惊恐。
而刚才交战的地上,除了北蛮人的尸体,还有五六具着亲军服饰的兵卒。
他们或被斩断了手臂,或中箭而亡,或被马蹄踩踏,面目全非。
这些都是禁军里的精卫,是他江微之曾经的部下。
霍枕宁惊谔地捂住了嘴,踉跄的跟在江微之之后。
连日来的奔波及生怕失去父兄的恐惧,加剧了江微之的愤怒。
他指着这硝烟弥布的战场,压抑着怒火,沉声问她“在公主眼里,这些都是草芥么他们都是大梁的士兵,是日日护卫在你身边的亲卫,他们也有亲人也有家小,您的一时鲁莽,便死了这么多人,公主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眼前人双目赤红,周身散发着与平素截然不同的杀伐之气。
霍枕宁怕极了,她瑟瑟发抖,不敢去看那些尸首。
“我只是想来看你,想来帮你”
江微之冷冷地放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的肩头,那一片被火灼热肌肤红似火,刺痛了他的眼睛。
“公主该当列鼎重裀,无忧无虑地享受天下人的供养,而不是为了臣,远赴边疆,身涉险境。”他右手杀伐果断地,将自己软甲内的衣襟撕下一片来,掖进了霍枕宁肩上那片褴褛之处,“公主身娇肉贵,吃不得苦,如何帮臣”
他退离至她一丈之地,眼神深邃,像幽深之谭里孤伶伶地两颗寒星。
“公主是能执,御侮捍身还是能定国,救亡图存”他神情冷峻,话语更加地冰冷,“公主一样都不能,却偏偏不能循分守理,凭着一颗心四处乱闯,让许许多多的人为您忧心。”
眼前的公主咬紧牙关,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可泪水却肆意在那张绝色容颜上流淌。
江微之侧过头,不去看她,心却像被什么剜起了一块,疼的钻心。
“臣一心许国。”他眼神坚毅,带着狠绝,“即便娶亲,也该是一位心智成熟、知进退知分寸的女子,而非公主这般娇纵任性之人。”
她的眼前一片朦胧。
泪水蒙住了她的眼睛,在朦朦胧胧中,她看见那些躺在地上的大梁士兵,为了护卫她而丧生的士兵,她懊悔地去擦脸上的泪水,却越擦越多。
她哭的头晕,说出的话也支离破碎。
“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家。”她心中有懊悔,有心痛,声音颤抖,“我太坏了,我回去面壁思过,我回去改过自新。”
江微之缓缓摇头,示意木樨上前扶住公主。
“珍重。”他拱手行礼,言语决绝。
言罢,他甩开公主之手,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