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胳膊交抱于胸前,一腿弯曲着。睡得散淡又霸气,那一身天上地下老子最大、八荒四海老子最拽的范儿实在不像个逃难的。梅梅满腔叹息地瞻仰了一会,没喊醒他。
他可能真的累到极点了。
她歪靠在门框上,认真动起了脑筋。
毛,肯定是不能给人家的,她认为。
这大妖怪是她罩的,帮别人薅他的毛算什么白痴操作哪怕就一根,梅梅也不当这种矬人。
肯定还有别的法子能安魂。一个不需依赖其他玩家的法子。正如解毒一样,没巫师援手她也搞定了。就在这地图的某个地方,一定还藏着一丝等她捕捉的生机,一个能够转圜的道具。
它或许唾手可得,但一不当心就会被错过了。
游戏之所以让人感到刺激,不就在于这些柳暗花明、绝处逢生的机巧么
梅梅安静地想了一会,把自己彻底说服了。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认真地检视屋内。
感觉还挺刺激的,像在寻宝一样。
绿纱般的荧光里,各种物什都呈现清冷迷离的色彩。幽幽的,如梦似幻。
陈设是一目了然的,北面靠墙是个旧斗柜,上面放着破淘箩。墙上挂着斗笠和蓑衣,角落里靠着一把卷口的锄头。除此之外,便是黄表纸、白蜡烛、供菜和火缸了。
梅梅顶着她的卤猪脸,左顾右盼,四处巡视。花了近两个小时把角角落落翻了个遍。连锅膛里也伸手掏了。悲催的是竟一无所获,看上去能安魂的物件儿一样没找到。
梅梅不准自己绝望。这时一绝望马上会一溃千里,自信心全面粉碎。往下就只能坐地等死了,做啥都不会再有勇气。
一定要霸住场面你阔以的,梅梅疯狂给自己洗脑。
说不定在外面呢,她想。
这地图覆盖了五百米范围,外头的布局也是一目了然的。
除了巫师和她的家,还有一座坍塌的羊圈,一辆闲置的水车。南面还有座破败的小屋厦,给人感觉和羊圈一样,也是个废弃物。
梅梅决定去探一探。就算里头住满了鬼鬼,也要登门拜会一下。说不定邻里之间还能帮衬一下子呢。她张头探脑地看看巫师家,哈着腰便往南跑去。像只灵活的耗子穿过夜下的荒田,飞快窜到了小屋厦旁。进去一看,嗨,原来是个荒废的土地庙。
里头遍地尘灰,挂满蛛网,墙壁四处漏风。在这片藏污纳垢的废墟中,坐着一对灰头土脸的土地公公、土地奶奶。浑身披着蜘蛛丝。
模样比她还丧。一副自身难保,没余力管别人闲事的样子。
可是人在绝境中,心里都有点指望神灵。梅梅也不免俗。
她想,来都来了,就求一下吧。好歹人家还坐在神坛上嘛。她拿帕子给他俩擦了擦,又把供桌稍微捯饬干净,聊胜于无地磕起了头。
没想到刚磕了三个,土地奶奶身旁就挂出了一个气泡,一声慈祥的叹息飘了出来。
哎,自从村里来了个巫师,咱都多少年没人磕头了。
是啊,这孩子头磕得真好,姿势多标准。
可惜她给咱们磕没用,解铃还需系铃人,回家给她婆婆磕才行哦。磕头能消怨气哦。
她可千万别把妖怪的毛给巫师,不然她自己就活不成啦土地公公轻声又神秘地说。
梅梅心跳得快极了。她重重谢了人家三个大头,喝了鸡血似的往家跑。
巫师站在檐下,望着她脱兔一般来回穿梭的身影。嘴角勾起了一丝没有暖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