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粮食又是硬通货,永远不必担心砸在手中卖不出去。挖个地窖做粮仓,可以保存十几二十年。万一什么时候天下大乱了,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还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这也就决定了,能在江南这么个富庶之地做粮商的,都是手中掌握着雄厚资本的豪商巨贾。
庞籍能从这些人手里挖出肉下来,赵受益十分佩服。
毕竟当年他自己和江南粮商对上的时候,还是砸了大相国寺的金佛,铸成亮闪闪的铜钱,才将那群唯利是图的饿狼给安抚住的。
不管庞籍是怎么做到的,反正江南的粮商手中的存粮是被用灾年时的低价买空了,粮商手里没了存粮,还没有发上国难财,自然愤怒,这就要想方设法地从朝廷手里将这块肉抢回来。
粮商手里没了存粮,自然就不能再低买高卖地操控粮价,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极不利的。
唯有趁着今年大量买粮,将自己的粮库填回来,才能弥补一些损失。
每年江南出产的粮食是有数的,官府收税收走了一部分,他们能买的就少了,这可不行。
唯有串通地方官,撺掇朝廷减税。朝廷税收得少了,才能有多余的粮食给他们买。
“举国上下具是一体,如今北边遭灾,朕没给南边多加赋税已经是体恤农人疾苦了。想要跟着免税,门都没有。”
赵受益冷着脸道“江宁府管事的是谁,你去跟他们说,再有这种屁话送进京里,他的官就别想当了,回家养老去。对了,今年的考评,给他记一个下等。”
范仲淹道“是。”
赵受益扫视一圈崇政殿“还有谁还有哪个没遭灾的州府也想减税”
众官员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皇帝正在气头上,谁说话谁傻。
赵受益冷笑“没人是吧没人朕可走了。”
说着就站起身,刘恩小碎步跟上。
此时崇政殿内落针可闻,八贤王的声音忽然响起“官家留步。”
赵受益脚步不停“皇叔也有事要奏若是家务细事,没必要在崇政殿里议论。”
八贤王道“臣要奏的,是国家大事。”
赵受益道“国家大事自有宰相操持,皇叔不必挂心。”
八贤王道“宰相是官家的臣子,纵然官家的决策有所疏漏,也未必直言敢谏。”
赵受益转身看他“宰相不敢谏,皇叔如何敢谏”
八贤王道“宰相不敢进谏的事情,我敢进谏。”
殿内愈发鸦雀无声,离得近的官员都偷偷地抬起头来,围观皇帝父子吵架。
没错,父子。
谁不知道,八贤王其实就是皇帝的生父呢
八贤王不是一向明哲保身么,怎么忽然又玩起立殿谏君这一套了
前些天这父子俩不还浓情蜜意的吗,又是请赐婚又是请祭陵的,怎么这会儿闹成这样
赵受益道“皇叔凭什么敢呢”
八贤王道“因为我是官家的叔父,先帝临终前,曾将官家托付于我。”
赵受益笑了“皇叔糊涂。先帝明明将朕托付给了母后和莱国公。”
八贤王道“那现在他们人呢”
寇准致仕了,刘娥昨天晚上又病了,赵受益亲自派人去探的病,此时两人都不在崇政殿。
八贤王轻声道“所以臣来劝谏官家,除了臣之外,还有谁敢呢”
他从袖子里掏出劄子“这是臣连夜写就的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