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他的手覆着帕子，就要盖在她脸上，无霜惊得跳了起来，从他手中抢过帕子“我自己来，自己来。”接回小姐这段时间，从早到晚地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后，无霜才惊觉自己这段时间有多不合规矩，日日清闲也就算了，居然还让连城璧反过来照顾她，人家只是好心，她却心安理得地受着，真是不知好歹，之前是因为心里记挂着小姐，反应不过来，现在她可不敢了。
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脸，无霜开始东张西望地到处找镜子，嘴里不停碎碎念“应该可以了吧。”
连城璧的目光沉了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从她手中接过帕子，在她右眼下细细擦拭，似乎没有效果，又凑近了些“原来是颗痣啊。”
无霜屏住呼吸，生怕吹动眼前的碎发，太近了，她的眼里全是连城璧专注的面容，心突然越跳越快，越跳越急，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连城璧满意地后退“这下干净了，咦，无霜，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无霜慌张地捂住脸，含糊不清地应道“是我刚刚擦得太用力了，太用力了，连公子，您早些歇息，我先告退了。”
飞快转身关门，动作一气呵成，连城璧颇为惋惜，第一次见她露出这副表情，还没来得及细看呢，目光移向手中的帕子，半晌之后，将它扔回盆中“来人。”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中，连城璧点着桌子“是时候了，行动吧。”
无霜逃命似的回到沈璧君房中，心跳还没来平复，却瞥见窗户开了一条缝，急忙冲向床铺，掀开床帘，沈璧君安静地躺在床上，如果忽略她抖动的睫毛的话，倒真像睡熟了。
无霜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果不其然对面的屋檐上斜倚着萧十一郎，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见她开窗，还冲她招了招手。
无霜冷笑，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跟了一路也就算了，她还可以劝自己眼不见为净，如今都干正大光明地露面了，这要是让连城璧看见了，指不定怎么多想呢。
这么想着，无霜从怀中掏出匕首，既然这么不识趣，那她也不客气了
“无霜”似乎感应到什么，沈璧君上前将窗户一关，挡得严严实实“你别伤他。”眼中满是乞求，这是小姐，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她，除了恳求，眼底深处还回荡着不安与恐惧，她失去了小姐全心全意的信任，沉默着将匕首放回怀中，无霜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小姐，夜里凉，以后别再开窗赏月了。”
说着想去握沈璧君的冰凉的手，却发现自己也是一片冰凉，她好像暖不了小姐了，沈璧君盯着无霜，两行清泪滑落“无霜，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经历了很多。”
无霜倾身抱住她“我知道，我都知道。”沈璧君身上的伤痕她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小姐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小姐，忘了吧，忘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回去，回去就好了，回去之后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沈璧君摇头，看向她眼中多了一份被泪水浸透的坚毅“不，我不想忘，离开母亲之后，我才知道世界可以这样大，可以这么丰富多彩，生命原来不是一滩死水，它还可以是酸甜苦辣，正是因为世间多苦楚，所以那一点甜显得尤为可贵，而这一切，是母亲，沈家无法给我的。”
沈璧君的目光，穿透紧闭的窗，落在了大千世界，一个没有沈家庄，没有联姻的世界，无霜遮住沈璧君的眼睛“小姐，那条路太苦了，不要去，你听奴婢的劝好不好。”
“无霜，我知道你心疼我，因为心疼，你才会在我身边护了我这么多年；因为心疼，你才会默许我出逃；可也是因为心疼，你带着连城璧找到了我；因为心疼，所以你想除掉萧十一郎”
“小姐”掌心越来越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