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天,刚入冬就下起了雪,不过一夜的功夫,就将整个芜山覆盖成一片白色。
临近辰时,静寂的清乐镇,一辆马车压在积雪覆盖的路面上,迎着晨曦,穿过夕水巷,往城外徐徐而行。
滴水成冰的季节,一盆水泼在青石板上,瞬间就结了冰。
而车内,与之相反,里面铺着厚厚的狐皮毯,摆放着精致的暖炉,暖烘烘地让人忍不住打瞌睡。
上官瑶披着白色狐皮大氅,雪肤如冰似雪,海藻般的长发以玉冠束起,眼睑下樱红的泪痣点点,容貌妩媚多情,周身自带一股贵气。
上官瑶是俞国世家上官家的嫡女。
她虽然生得极为貌美,却因周身清冷的气质,加上她显赫的身份,让人仿佛想到梅花,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
上官家是俞国六大世家之一。前朝周严王建国时,六个世家与前朝君王同生共死,立下汗马功劳。
当时,周严王约定与世家共享天下。上官瑶的祖父虽然早早告老还乡,却隐居清乐镇,创立芜山书院,桃李满天下。
若是旁人有上官瑶这样的身世,可能会性子骄奢,仗着貌美有小脾气。
但上官瑶却反而恰恰相反,性子中天然带着几分清冷矜持,从来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此时,上官瑶慵懒地倚靠在软榻上,腿上放着雕刻梅花形的掐丝珐琅彩暖手炉,手里的泛黄的古籍书卷摊开,半个时辰都没有翻动一页。
如今,已然是她重生后的次日,也是去书院的第一天。
无论如何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元节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让她一命呜呼,转而回到了庆和二十六年的冬天。
想到这里,她眉头忍住一皱,再次回想起当日的场景来。
那天,一切如常。
像往日般,咸宁十年的上元节,上官瑶那对不拘礼法,喜好远游的父母,又没有回来。
深夜的宰相府邸,明月高悬,仿佛个大圆盘在空中悬挂,破开了漆黑的天空,月色如水,越发显得她孤独凄凉。
上官瑶不像那些下属们,个个娇妻爱夫相伴,同度上元佳节。
若是上街,她孑然一身更显寂寞冷,还不如多看几份卷宗为陛下效力。
故而,她索性安排当值的下属休沐,自己留下来处理政务。
谁知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久不修缮的政事堂坍塌,上官瑶这个当朝宰相,竟然被压死在地,一命呜呼。
当日,上官瑶魂魄未散,不知不觉竟然飘到死对头摄政王的府邸,听到男子那熟悉的高冷矜贵带着嘲讽的嗓音。
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
“你说你,堂堂宰相,竟然在上元节帮下属处理政务,果然是滥好人没好报,你就该学学我,自私自利多好”
“要我说,你这做人形影单只,做鬼都是孤单野鬼”
飘荡在半空的上官瑶虽然做了鬼,却也忍不住鬼脸僵硬,明眸闪过不知所措。
上官瑶年少成名,一生平顺,至真至纯,一生无愧于心,官拜丞相,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却不想死后,竟然被死对头嘲笑形单影只,孤单野鬼,实在可叹
或许是习惯作祟,上官瑶忍不住回了一句“你还不是一样,咱们谁也别笑话谁”
可那背对的男子毫无反应,僵直的背影仿佛带着入骨髓的凄寒冷漠。
上官瑶扬了扬唇角,带着几分自讽。看来她做了鬼,竟然未老先衰、老眼昏花起来。
否则,周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