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毓,“老杨,你在家里好好守着,明日晌午记得带人去大正宫外等老爷。哦,再让厨房预备点好东西,我记得库房还有上次从关外带回来的老山参,炖鸡汤,也给老爷补补身子。”
雍京南城。
这里车水马龙,热闹非常,却是北城人几乎不踏足的境地。黄枞菖今非昔比,当年那个废王府邸的小伴当,如今已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他走到哪里,也是前呼后拥的。此时他青衣布衫,像个书布衣生出现在南城小酒馆的时候,旁人竟然没有理会。
小酒馆在柴房边上有个小屋,挂个帘子,关个柴门,就算雅间。黄枞菖进来,看到桌上放着茶壶和几碟子炒货,屋里已经坐着一个人,双手抱着胳膊,脑袋歪在木椅靠背上,像个累极了打瞌睡的边军下等军官。他不想打扰熟睡的人,轻手轻脚关上门,那人却已经醒了。
“来了” 赵毓揉了揉眼睛,“坐。你想吃点什么”
这才几年没见
黄枞菖有些不敢认眼前的人。难以置信的消瘦,像竹丕子支起来的脆薄架子上糊的纸人。
“王爷,,呃,”
赵毓,“什么王爷王奶奶的,哪年的老黄历了。这家的猪耳朵做的不错,我要了半斤,你喝什么酒”
“什么酒都成。” 黄枞菖,“您,怎么从西北回来了”
赵毓没说话,叫了伙计过来,点了猪耳朵,猪下水,两碗烂肉面,还有两斤老白干。
等菜端过来,赵毓招呼黄枞菖吃饭,他自己却只吃了两口,嘴里没味儿,放下筷子。
“我爹他,” 赵毓停顿一下,“太上皇还好吗”
“人上了年纪,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黄枞菖说,“这些年没有政务牵挂,心里想的东西就庞杂了。李芳说,有些时候一夜一夜睡不着,起身,就对着那幅画像,不说话,却一看就是一夜。”
“情种,真是个情种。” 赵毓,“以他老人家的雄才伟略,怎么还堪不破这点儿破事儿”
“拉倒吧。” 黄枞菖,“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得好像您自己能勘破一样,”
赵毓,“你说啥”
黄枞菖连忙捂嘴,“我啥都没说。”
过了一会儿,赵毓,“我家老爷子明日一早进微音殿,祸福难料。”
“要不然。” 黄枞菖试探着,说话的时候还伸着脖子,“您自己面圣述职其实,微音殿早就明白,您才是手握兵符、名副其实的西北王,您家那位岳父老泰山,就是个摆设。”
赵毓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黄枞菖连忙缩了回去。
赵毓说,“我手中的玄铁虎符就是我在玉熙宫的镇纸。我小的时候不懂事,一直以为那是老爹让我扔着玩儿的。其实,那是大郑开国皇帝的圣物。一千二百年前,太祖逐鹿问鼎,用的就是这个。虎符原本一直供奉在岐山,当年我出生,老爹去岐山跪宗庙的时候,顺出来的。”
黄枞菖,“”
赵毓,“太上皇让人把虎符送到西北。圣上什么都明白,也一直避讳着。”
“再说。太上皇想要彻底平定西疆,重建丝路,这千年难遇的不世出的大功业,其实极其凶险。万一我们命中有劫,西北长城倒掉,山河破碎,后世的责难和千古罪人的骂名,太上皇甚至是我,都可以扛。上皇千秋之后,圣上只要不让他的牌位进太庙,进而像之前的那些祖宗们一样,恢复河山,再造盛世,他依旧是雄主。”
“我老爹吧,做皇帝是极好的,就是做人家爹,实在不像个样子。如今老了,老了,也终于想着为了儿子做点什么了。兄弟们死的死,散的散,就只有文湛,好歹活得像个样子,老爹为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