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历史嘛。
虽然大郑历代祖宗们总是把千秋功过,后人评说挂在舌头上,不过呢,这就好像雍京城每个高门大宅的书房里面大多挂着的一幅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的书法一般,这都是给别人听,给别人看的。淡泊、宁静、毁誉听之于人嘴上说说容易,真正做到的人却是凤毛麟角。
赵毓总是说史书的教化更重于事实,如果当真在乎那些史官书生的话语,就好像裹上了小脚的妇人。他自诩为破瓦罐,豁得出去,只是一旦果真要涉及到文湛的千秋名声,他却不能不多想想。
送走了梁徵,赵毓回微音殿,刚到湖水边缘,就看见崔珩在那边喂鱼。他身后是一个小太监,双手捧着一个木盘,里面装着一个官窑胭脂水的碗,盛着鱼食。赵毓接过那个木盘,让小太监离开了。
崔珩一转身,看到他,“老梁头儿走了”
“嗯。”赵毓给他抓了一把香油牛乳拌的鱼食让崔珩继续扔着玩儿,随后问,“你怎么出来了”
崔珩,“你不是让人给我做了一份白糯米糕嘛”
赵毓,“嗯。”
崔珩,“小狼崽子看着不顺眼,把我轰出来了。”
赵毓,“”
“崔侯爷这话说的真亏心,陛下哪里是那种不容人的主儿”黄枞菖也出来了,“楚阁老那里有祖宗吩咐准备的人参蜜茶,用的是正经的长白山八两老参,陛下可什么都没说。”
“我哪能跟他比”崔珩撇嘴,“楚大人是文官出身,身子骨本来就弱,如今更是夙兴夜寐,再不补着点儿,他还不得熬成小萝卜干再说,他要是倒下了,圣上使唤谁去”
赵毓不想同他讲,就问黄枞菖,“怎么回事”
“崔侯吃饭吧唧嘴。”黄枞菖苦着脸说,“这微音殿中如今都是大儒,极讲究食不言,所有人吃饭安静的如同雪花落地,就崔侯爷一个人,吃糯米糕的时候简直就是甩开腮帮子颠起大槽牙,那副样子,活像是饿死鬼抢食,根本不能看。陛下怕传出去让言官知道了再参一本,不值当的,就以让他喂鱼的由头把他请出来了。”
“拉倒吧。”崔珩哼一声,“黄秉笔在司礼监呆久了,颠倒黑白的功力大涨。我不过就,”
“停”赵毓一听就知道是葫芦案,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没法子断清楚,赶紧拦住崔珩的话头,问他正事,“北境有消息了”
如果没有确切的消息,崔珩就算浑破了天,也不敢擅自离开微音殿。
“是。”崔珩说,“定国公裴檀的密折到了。徐绍挡住了高昌军队,而且,那些藩镇也没有乱。更好的消息是,裴檀派人去呼伦湖那边与蒙古王和匈奴左贤王聊了聊,许了些互市的好处,他们似乎也颇为心动。”
赵毓,“裴公的折子”
“是。”崔珩点头。
赵毓,“徐绍呢”
“你问老黄。”崔珩说,“他也出来了,想必有新消息。”
黄枞菖连忙说,“徐总督的折子也到了,和裴公写的一样。”
“可是,”赵毓觉得哪里不对,“徐总督晚了这些功夫,他是怎么想的,又在做什么呢”
太液池中波浪翻滚,映着已经破开乌云、升上天际的朝阳,散着粼粼波光。水中的鱼,后背如同镀上金光,聚在一起上下翻滚,竟然也是瑞彩千条,显得异常祥和,硬生生的生出一股子百年难见的祥瑞之气。
赵毓不信这些,相反,他不太踏实。
“还能有啥”崔珩把碗中最后一把鱼食儿也撒了,“徐总督祖坟冒青烟,让他有机会建功立业。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