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宣平一进屋子,就看见赵毓右手握着一只墩布一样的笔,正在悬腕写大字
雍南公学。
每个字写的如同蒸馍时候放多了老面肥,膨胀的不像个样子。
果然,赵毓写完一张,揉一张,写完一张揉一张。此时,他身边已经扔了许多纸团,而与他一直形影不离的那个小白脸则安静的坐在一旁抄写字帖,抄的是千字文之类这些启蒙书本,他用浅色的红墨,写的是正楷,握笔却是左手。
“小哥也在啊。”薛宣平凑过去。
文湛一收笔看了他一眼,“薛先生清减了。”
赵毓的厨子只听赵毓的话,清粥小菜做了一个月,把薛宣平的水泡气饿了下去,随后开始给他做一些藜麦饭,清水煮土豆,清水煮红薯,清水煮大白菜,清水煮大萝卜,和清水煮没有黄油的鸡。
薛宣平威逼利诱也不能让他给炖上一锅红烧肉。
所以。
他瘦了。
如今的薛宣平像个粗壮的汉子,而不是之前连元承行大门也挤不进去的三百斤的大兔子。
薛宣平,“这都是老赵那个厨子的功劳。我特别感谢他,真的。”
文湛听着一挑眉,赵毓又揉了一张纸,“你这句谢谢怎么好像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说着如此咬牙切齿,似乎与我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拉倒吧。”薛宣平则说,“我爹当年被我娘一斧头砍死,我们娘俩才过了几年舒心日子。至于我老婆,我现在还不知道她在哪个嘎啦里面猫着呢。老赵,少东在外面,你让我带的墨和纸张到了,我让她帮着盘点一下。”
“嗯。”赵毓端了一个钵盂过来,里面是断火之前煮的茶,“给你,润润。”
“老赵,你为啥弄个书院”薛宣平死活搞不明白,“这是读书人干的事。你要是觉得赚的黑心钱太多,索性捐个龙王庙啥的,又实用又有功德。这个书院弄的累死累活不成,还养着一堆小萝卜头和一堆穷酸,实在麻烦。”
赵毓写了一早上的字,手腕抽筋。此时,他也端了一个钵盂,装着凉掉的桂花老铁,幽幽的开口,“我仰望夜空,思绪万千。总觉得这方天空是人间的倒影,记载了无数的伟烈丰功弹指成空,万间宫阙都作了土,亿万生灵化为枯骨。最后,一个一个曾经彪炳史册的名字消逝无影无踪,而人间可以流芳百世的只有文章和书籍,因为它们标识着,这片土地上,我们曾经活过。”
薛宣平,“”
崔珩在门外下马,随后,从后腰上抽出来一把湘妃竹扇,摇晃着进了雍南公学的大门。
赵格非挽着宽大的袖子,手持鸡毛掸子,正在给每个木牌掸灰尘。她看见崔珩进来,稍微显得恭敬的问候了一声,“表叔。”
“为什么你一直叫我表叔”崔珩不解,“大小姐应该叫我表伯父。”
赵格非,“六叔一直在。”
崔珩摇晃了几下扇子,“所以”
赵格非,“六叔为尊。”
崔珩刷拉一下子合上扇子,“明白。”
皇帝为大,他既然一直都是六叔,其他人怎能是伯父,岂非僭越
随后,他站在赵格非身后,仔细看了看廊柱上挂着的各个木牌,又摇着扇子道,“你爹这笔字,真是多亏了楚左相。当年我已经不在毓正宫读书了,对那些侍读学士的小心思还是明白的,他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做的事情总是聪明的。他们自以为可以揣摩圣意,认为只要不出大事,不用费心血去教导一个注定与皇位无缘的庶出皇子。而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