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毓一看有熟人,连忙抓过来一个老太监,抛出来几个数,问,“廖爷爷,您大略给估算一下,如果北村的土地全部弄下来,种玉碎珍珠,一年,大约要多少银钱如果实在太贵,我们手中没这么多流水,我还可以它的收成为由头,在坊间发一些债票。玉碎珍珠是好东西,价格高昂,翻倍赚钱,这种债票好卖。”
这位内监年纪大,七十多岁,姓廖,记性却极好。
他原本就是先帝的内廷账房首领太监,当年先帝给赵毓的花销兜底,很多账目都从这位廖太监的手里过的。
廖太监与赵毓熟悉。
此时,听赵毓如此问,廖太监不估算,却先是倒吸一口气,才说,“玉碎珍珠,这样的米,普通农人是吃不起的。”
赵毓,“我表哥说过,卖油娘子水梳头。他们吃不起玉碎珍珠就吃不起吧。”
“同时,也是吃不饱的。”廖太监,“农人辛苦一年,却吃不起自己田土中产的米,这有伤天和。”
玉碎珍珠虽然价格高昂,却产量极低。干体力活的农人以它为主食,只够吃半年,后半年就得喝西北风。
赵毓,“他们可以卖掉玉碎珍珠,买更便宜的米吃。一口饱饭,还是能吃到的。剩余的钱,还可以买鱼买肉买虾米,给闺女做嫁妆,给儿子盖瓦房买女人生儿子。不就是吃不上玉碎珍珠,这有什么伤天和的”
楚蔷生原本一直喝茶,此时忽然起身对廖太监说,“天色不早,蜡烛之火虽亮,却非白日之光,伤眼。廖司账双目极珍贵,也请多多保养。不如,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可好”
廖太监知道楚蔷生与赵毓有话要说,不方便外人在,他自然知情识趣,“楚阁老这是嫌我老了。”
“哪能呢”赵毓赶忙过来,作势要搀扶他,“廖爷爷,我扶着您走,别摔着。”
廖太监袖子一挥,挥掉赵毓的爪子,“大殿下,您还是放手吧。您这哪是搀我走,这简直就是扯着我走,我要是走慢了,这老胳膊老腿的,还不被您扯折了”
等他走后,赵毓拎着壶给楚蔷生倒了茶,“左相大人,您有什么私房话要对我说”
楚蔷生拿着茶盏,接了水,才说,“记得当年在毓正宫,我给你讲过盐铁论,其中就有一段古者之赋税于民也,因其所工,不求所拙。今释其所有,责其所无。百姓贱卖货物,以便上求。”
“嗯,对。”赵毓点头。
楚蔷生,“这是暴政。”
赵毓,“”
楚蔷生,“凤化末年江南的大饥荒,忘了吗”
当年国库空虚,户部想要用多一些的丝绸向外洋多兑换一些白银,内阁责令江南织造局在江南强行推了一个“改稻为桑”的国策。
鱼米之乡废了许多水田,全部改种桑树。
有了桑叶就可以养蚕,有了蚕就可以产丝,就可以织绸。所以,那几年江南的丝绸异常丰饶,向外洋兑换的白银每年也多了几百万两。江南有了白银就可以买粮。除了买粮,还可以建高楼广厦,养歌儿舞女,买金银玉器,甚至是鸦片江南自古富庶,那几年更是堪比膏腴中的膏腴虽然千里沃土没有可以果腹的东西。
凤化四十年。西北兵灾,淮河改道,铜瓦厢决口,黄河“神龙掉尾”,运河于山东临清被截断,东海倭寇猖獗加上海禁。至此,向江南运粮的通道全部断绝。
那一年的江南,一袋米比一袋子黄金还要昂贵。姑苏,湖州,南浔等地,丝绸富商的深宅大院只值七袋大米的价格,却无人问津。高楼广厦,绫罗绸缎,金银玉器也换不来一口活命的粮食。昔日的鱼米之乡竟然饿殍遍野,昔年的亭台楼阁鬼影憧憧,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