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批人开始在敦煌会馆门前聚集。明天一早,西北道要开银库兑现银,债主们觉得,即使自己不能第一个拿到银子,也要抢在现银兑光之前,把手中的宣纸兑付出去。
宣纸做的白银
有买有卖的时候,可以随时兑付白银的时候,它就是白银。如果一旦出现拒兑的情况,哪怕缓上一段时日,它也会迅速腐朽,比草纸还不如
货币,最好是真金白银,因为无论世道如何变,它就在那里,不与山河同朽。
圣人也说货币必皆五行百产之精华,山川、阴阳所炉备,绝非易朽易伪造之物所能刑驱而势迫。
留园似乎不在风浪中。
九月的时候,梅子成熟,这里的厨子贮存了一些,做成梅子果脯,放在琉璃盘子当中,端上了桌子。而赵毓胃寒,如今天凉再加上夜雨连绵,就让黄枞菖给他温了一坛子太雕。他最近得了一本春宫,把龙阳之好描绘的极其精妙,此时翻看,竟然有一种“雪夜闭门读禁书”的文雅。
外面似乎有客人。
小厮提着马灯引着客人前行。
赵毓在水榭上向外看,外面冰冷一片,他只看见一盏灯似乎在水雾中飘荡,一直到近前,楚蔷生
“蔷生怎么想起来我这里”
楚蔷生进屋,看见赵毓桌面上摆着一碟子青梅脯,一坛子温好的黄酒。
他没说话。
赵毓拿起来酒坛子给他到了一盏酒,“尝尝,这是六十年的绍兴黄,前几天刚从酒醋面局的地窖中刨出来的。”
楚蔷生将外罩的披风脱下,黄枞菖连忙接住,拿到一旁。
“承怡,我有事。”
“好,什么事”
楚蔷生坐在赵毓对面,极认真的说,“银禁。”
“”
赵毓也给自己倒了一盏酒,“这是朝政,为什么找我”
“为了让圣上开银禁,我用尽了心机。我带着梅太傅的儿子去你家,其实就是为了让圣上亲眼目睹银价高昂之下的血腥。即使珍贵如令千金,在这种情形下,也只不过是可以称量的货品。”
赵毓点了点头,“我知道。”
楚蔷生,“写在奏折上的苦难与正面直视,甚至是亲身感受,决然不同。”
赵毓,“我知道,你是觉得刀不砍在自己身上不见血是不会疼的。你的确把我砍的血肉横飞,让陛下也跟着,”
楚蔷生,“如果,以后我因此获罪,你千万要袖手。”
“蔷生看轻陛下了,就我自己来说,翻遍史书,亲历先帝今上两代,能以先生为相的帝王,只有陛下。裴相掌权的时候我还小不记得,杜首辅横霸朝纲几十年,他伺候先帝,得到先帝信任,因为他有一种特殊的谄媚,这一点,楚楚你就没有。历代帝王喜欢纯臣,完全没有私心一心为主上,但事实上这种人是不存在的。陛下从来没有这种妄图,他知道以圣人的标准来要求人,要求别人成为圣人,就是虚妄。”
赵毓吃了一颗梅子。
“我们都对银价高昂之下的民生之苦有切肤之痛,可是,蔷生,这与开银禁有什么关系呢”
楚蔷生,“只有彻底开银禁,规定白银为我朝的法定货币。这样可以正式动用市舶司之外民间海商的能力,通过海外贸易大规模以丝绸、茶叶换取海外白银。到那时,大郑境内的白银才能源源不断的供应。”
赵毓,“太阿倒持。”
楚蔷生一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