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已至,骤雨初歇。
赵毓像是渡海的一条船,在惊涛骇浪中被撕扯,被剧烈的摇晃,被风暴肆虐,直至此时,海面上逐渐风平浪静,才缓缓驶入沉静的港湾。
他忽然有些相信文湛平时说的那句话,他是宰相的主君,不止能撑船,还是一整个运河码头。
夜晚睡的十分酣适,虽然不长,临近黎明就醒了。
赵毓一动起身,文湛也醒了,“怎么起这么早”
“今天雍京西城的赌场开市,我把自己的身家都压在那里,连带着把西北道也扯下了水,眼看着要输的永无翻身之日,萧呈坐不住了,让我过去一趟。估计今天的鸿门宴开席开的早,我过去,没准还能吃到敦煌会馆厨子做的水盆羊肉。”
赵毓说的轻松,只是他坐起来之后,才发现腰酸到有些碎裂的感觉,腿也有些抽筋。文湛也连忙坐起来,按住他的肩膀,开始给他揉腰。
文湛忽然想起来,“你不是不吃羊肉吗”
赵毓,“分做法,也分心情。其实我最爱吃天山那边的红柳串的烤羊肉,拉莫孔雀河中捞上来的鱼也不错,烤着吃香的很。哎,你没口福,吃不到。呃,你轻点,”
过了一会儿,
“文湛。”
“怎么”
“我忽然觉得,其实我挺佩服格非的外祖父。”
文湛不再说话,安静的听着。
赵毓,“他把尹家全部的家当都砸到我身上,只在老家给桂宝儿留了三百亩地吃饭。”
“谢枯荣让谢翾飞告诉我,如果我同意联姻,他就同意梅家出妻,格非可以明媒正娶进入梅家。”
“还有梅太傅。他的那个提议看似荒谬,如果真让他以祖产砸到了格非,今后,梅家大公子真有一些什么事,我能做也要做,不能做,为了格非我也得做。他们家的祖产,也不是白拿的。”
“对了,文湛,你知道吗,这老头儿今年刚七十,我一直以为他快九十了。你说,他怎么长的这么老他怎么一直都长的这么老他说自己十六岁就已经花白了头发,他从十几岁就一下子衰老了,那么,他就可以把衰老一直保持几十年,一成不变。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才是青春永驻,万古长青。”
文湛,“”
皇帝的指法好,筋脉能疏通开,除了实在有些疼之外,没有大毛病。
赵毓最怕疼,一疼就话多。
“梅太傅致仕快二十年了吧,这些年来已经超凡脱俗的不似在人间。世人眼中,他视万户侯为粪土,只想着著书立传,以文章流传千古,想要成为名垂青史的圣贤。可是,我怎么感觉这老头儿似乎从来没有从朝局中抽身呢他眼光毒辣,下手快很准,真不像他表面呈现给世人的那张脸。”
皇帝还是不说话,此时,似乎给他怀中的人舒筋活骨,才是他此时最在意的事情。
“文湛。”
“如果我答应了他们的联姻,那么,尹氏、梅氏与谢氏,再加上一个被先帝罢黜却依旧活蹦乱跳的前亲王,哦,还有宁淮侯和我娘崔太贵妃,这些人扭起来会形成一个以姻亲和血缘胶合架构的庞然大物。”
“这里面有藩镇,有军队的影响力,有清流权臣,有满朝的门生故吏,有勋贵,有后宫太贵妃,以后等我翻身,这个庞然大物甚至连海量的白银也有了。”
“要说它能使江山易主,那是痴人说梦,但是,如果说它能党同伐异、影响朝局,是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说完,赵毓叹了口气。
文湛,“哪里不舒服”
赵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