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文湛不硬撑。
“先躺一会儿。”
赵毓将自己斜靠的枕头放在榻上,同时让黄棕菖从里面的大床上抱过来被子。
文湛躺好,赵毓将被子盖住他。
此时,他似乎睡着了,赵毓在他身边听着他极低的呼吸声音,安宁到有些静谧。
忽然
文湛呼吸急促,额头上有冷汗,他猛地张开双眼,看见赵毓用袖子为他擦汗。他定了定神,抬手握住赵毓的手指。温凉的触觉,却让他带着血腥味狂跳的心逐渐平和了下来。
“噩梦”
“嗯。”文湛轻微点了点头。
“什么”
“不记得了。”
闻言,赵毓的手指反握住他的,“我知道。”
文湛没说话,随后,他听见赵毓说,“你梦见我死了,是吗”
文湛没有说话,对于赵毓的话语他完全不想回想,更不要说让他承认了,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他一生的魔障。
小的时候,他其实恨过赵毓,因为眼前这个人让他承受几乎可以撕裂他内心的痛苦,但是随着年岁渐长,他却认为,可以品尝痛苦其实也是一件幸事。
帝国皇位就像一个充满了刀锋的庞然大物,轰鸣向前,坐在这里,时间越久,心也就越僵硬。他知道自己为了巩固权位,他可以将父皇为他留下的重臣玩弄于股掌,即使他依旧记得,那个人在他少年时代为辅佐他的忠心与情谊,至于那些斗升小民的生死,只存在于奏章书页中,一行字,几个数而已,他无法再仔细看后面的世道艰辛与血泪斑斑。
因为对赵毓的情爱而感受到的痛楚似乎成为了一种恩赐,让他感知,自己是个人,依旧还活着。
但是上天似乎给予他的比这些要多,,多得多。
他已经习惯了,于是,就开始害怕。
害怕失去。
赵毓见文湛不说话,只是闭上双眼,于是,他让黄棕菖将燃着暖香的铜炉上的雕花龛拿过来,在其中放了两片安神香片,这是沉香、檀木与西疆拉文德草精炼成的香料,原本是赵毓给自己用的。他有的时候晚上睡不安稳,多梦,半夜起来就在香炉中点上一片,沉水一般的香气烟袅,逐渐着,想不了那么多,人也就睡踏实了。这次也是。香薰铜炉外气味幽暗,不绝如缕,文湛淡淡的呼吸,不知觉中,沉沉睡去,这一下,就到了子夜。
文湛睁眼,身边有人。剔透的琉璃灯外照着薄纱笼,赵毓就贴着他歪着,靠在抱枕上看书。仅仅一瞥,文湛发现,赵毓手中的书并不是他们常看的那种线装书,而是写在姜黄色的长条卷纸上,所谓翻开,其实只是将纸卷一点一点拉开而已。
“醒了”赵毓看着他醒过来,将手中的书卷起来,放在一旁。
“香。”文湛轻声说了一声。
赵毓,“刚才怕你又做梦,烧了一些安神香片。”
文湛则说,“我不是说熏香,我是说你。”
赵毓看了看他,只是微微低了头,浅浅的笑了,“饿不饿”
文湛,“什么时辰了”
赵毓回答,“子时刚过。你有福气,雍京下了半夜的雨,刚停,外面夜空明澈,正好喝酒赏月。”
文湛,“这么晚了,不睡”
赵毓笑着说,“中秋的民俗是要熬夜的,熬的越晚,月亮会保佑活的越久。虽然我自己知道我是祸害遗千年,不过为了让你安心,我今夜就不睡了。放心,我一定会活的长长久久的,到时候就该是你看我不耐烦了。”
怎么会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