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中骤然静寂。
半晌,石慎才低声说,“不愧是做过亲王的人。看样子兄弟阋墙,父子相残这种事,你看多了,也习惯了。”
赵毓摇头,“我娘就生了我一个,我爹死前也不知道我是公是母。不过我爹给我留了很多念想儿,听我娘说,他人挺好的。我可不知道你口中的什么兄弟阋墙,父子相残。说实话,你是生是死,我不管,也没兴趣,不过在我拿到羡云飞地契之前,我可不能让你做傻事。我能给您的就这么多,您需要自己取舍。”
石慎忽然笑道,“我可以杀了你们,自己拿银票。”
说着,他手指一摆,亭子外面的人离开弯弓搭箭,十几个人的利箭就对着亭子中的赵毓与文湛,另外三个人的箭,直接对着薛宣平。
薛宣平惨叫一声
只是这声音没落,他们看见文湛从后背取下一张细小的弓。
他的拇指按住弓箭的前端,啸响一声,弓身瞬间拉长,几声咔吧的声响过后,这张弓变成之前的三倍,弓弦自动张开,文湛拿出三支极细的箭,搭在弓弦上,手指上是极品昆仑玉与玄铁做的指护,慢慢拉开弓弦。
三支细箭的尖端全部对准石慎。
大意了。
石慎想,也许此时他下令放箭,自己的人能杀掉这三个人,只是他也会顷刻毙命。他没想到赵毓与那个人看着文弱,竟然带着兵器,而且是雍京制造局不出世的软弓与细箭。
此时。
石慎看着面无表情的文湛,他似乎是一尊玉雕,只有那双鸦翅一般的眉,秀致却冷然,显示出作为人的情绪,他在愤怒
石慎心中竟然咯噔了一下。
赵毓还在笑,“世子,既然我们都做不了对方就是朋友。怎么样,我的想法,您同意吗”
石慎从怀中拿出地契,放在凉亭的石桌上。
雍王府。
先帝七皇子雍王越筝是个极其难缠的人物。
石慎也没有想到自己穷途暮路之后,求见雍王,竟然能进王府客厅。
雍王身上是浅灰色的缂丝常服,同所有的皇族一样,衣料上熏着浓重的香气。这味道异常名贵,是以沉木,金楠,檀木,龙涎打底,外引是金合欢与玫瑰,再仔细辨认,似乎还有冰髓,让人在诸香萦绕中感到一丝冷意。
越筝今年十九岁,面容带着少年的娇憨,只是他那双鸦翅一般的眉,竟然使他生出几分凌然的俊美。
“世子坐。”越筝吩咐,“看茶。”
一位侍女手捧楠木托盘,上了两盏岐山云雾,随即退下。
“世子夤夜前来,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越筝端着茶盏,轻轻喝了一口,没听见石慎说话,他微微挑眉看了一眼,“怎么”
“殿下好样貌,这道眉生的好。”石慎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显得前言不搭后语的。
越筝则笑,“倒是很少听人这么说。”他放下茶盏,“我长的像陛下,眉毛尤其像。只是私下不可议圣,自然不会有人说我长的好还是不好。不过从小到大,宫里人都说我与六哥很像。”
石慎,“圣上亲自教导殿下,您的性子想必与圣上也是像的。”
越筝,“不一样。我十九岁,与陛下当年登基的年纪相同,只是没有皇兄的雄才伟略,如今只不过是个闲散亲王,在雍京城混日子罢了。”
关于今上是否雄才伟略,其实石慎并没有太多想法。
因为他距离皇帝太远,平时里又不能随便议圣,他自然知道的不多。只是对于他来说,今上是个异常矛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