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以为是此处给了他温暖的归宿和无上的安心感,而如今凝视一地残败,也只是觉得其是无数普普通通的破旧房屋之一罢了,低低矮矮隆起的几座土坟,几乎融于山间凹凸不平的地形之间,好似这里从来没有过那么一家人。
镜花闭上眼,听见风细小的呜咽声。
他没有回头,离开了他曾经的家。
赋予了他安乐之人已逝,此处便也毫无意义,滞留只会徒添无用之怒,不如出去看看是否还有这样的鬼怪存在于世间,然后悉数斩尽,以他们的恶血慰勉亡故人。
纵使鬼的身体素质几倍强于人类,但但凡是生物,只要抓住了弱点,便也没有什么无法斩杀的了。
镜花就用一柄不称手的,被石头磕的破破烂烂的直刀葬送了许多鬼的生命。他发现这种生物茹毛饮血为生,且食人越多力量越大,往往对自己的血液,据他们言,是叫做稀血,反应颇大,皆是面露贪婪之色,气急的横冲直撞而来。
知晓了黎明的阳光可以杀死恶鬼后,他便常在夜晚用暗杀者一流的技巧蛰伏于黑暗之中,而在黎明到来的前一两个小时间藏匿好自己,用直刀割破手腕,用自身的鲜血吸引贪婪的恶鬼外出猎食。且他一副少年模样,身量不大,胳膊细瘦,就好似毫无反抗之力的绵羊,自是打消了食人鬼最后的一丝顾虑,让他们打定了主意,在白日到来蜷缩回阴暗处之前,再美餐一顿。
然后,他便一刀一刀的把鬼的头颅四肢拆解开来,让恶鬼再哀嚎咒骂之中在阳光的照耀下化为飞灰。一连一星期都如此,期间渴了便饮溪流水,饿了便摘取树果野草山间的孩子对这些自然是有辨识能力的,一头漂亮的暗色长发没有发绳扎着,披散在肩头,盖住了也不怎么干净的脸庞,其早在杀鬼途中变得脏乱灰暗,不负往日被怜惜的梳齐扎好的模样。
那条由冬青花编成的发绳早已断了,不过泉镜花也不打算再编一条了 。
在白日恶鬼不敢出没之时,他稍作歇息。届时,他时常会回想自己是不是失去了恐惧的能力,或许是那天愤怒的业火太盛,它在烧断了他的某些感知神经的同时,那过于炽热的灼烧感仍在压迫着他的四肢百骸,逼使着他不断的挥起刀唯有鬼的血肉可以稍缓这股难以规避的火焰。
在这股怒火之下,恐惧反而渗透不进了。这使得每每血盆大口都已临近眼前,他却能面不改色的躲避每一次的攻击,将刀刃划过头颅,或者是搅碎心脏。
又一个清晨来临,镜花蹲在泉水边清洗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不管是哪个世界,镜花都没有自己处理伤口的经验,在港黑暗杀任务若是手上,自然有专门的医生,平时帮忙砍柴也不会大意到让自己受伤,于是镜花也仅仅只知道治疗伤口不能让血液流出罢了,而且流血也会向鬼暴露自己的存在。
于是也不知道伤口是不能碰水的,总是随便拿水冲洗一番,撕下衣服的下摆便草草的裹住伤口以堵塞血液的流出,鉴于不正确的治疗方式加上每晚都会扒开手臂上还尚未愈合的伤口以吸引恶鬼,即使身体素质强于一般人,泉镜花的伤口仍日复一日的恶化下去,不见生长好的起色。
“这样伤口可是好不起来的。”矮小的老人出现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的脚步声,连时刻绷紧自己感官的镜花都没有发现。
镜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下了一大跳,他的心底像一滩平静无波的水,对于轻而易举的进入了自己警戒范围而自己却一无所觉的男人,他只是瞥了一眼确认是人类,就不再投以关注了,继续一手捧起水,冲淋在伤口处,那狰狞的裂口渗出丝丝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