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
怀里小娃娃的两只眼睛黑葡萄似的,谢青鹤只看见了无限的委屈。
名义上三岁的孩子,其实只有一岁半。谢青鹤不知道伏传是什么时候来的,就算才来十多天,困在这么孱弱幼小的皮囊里,也只能任凭保姆摆布。
谢青鹤略觉得好笑,更多的还是心疼。
这么多下人盯着,他也不好安慰,只能低头用额头与小娃娃挨了挨。
常朝已经紧跟过来,试图将陈隽从陈丛的怀里掏走“小郎君,只怕是保姆一时没看住。”
他伸手要接,哪晓得谢青鹤抱着也没松手,找到亲人的伏传更是死死搂住大师兄不撒手,常朝非常意外,噎了一下,才说“小郎君,不敢劳烦您。还请您把”
“不劳烦。”谢青鹤锻炼多日,稳稳当当地把小胖娃抱了起来,回到席上坐好。
他年纪小,伏传得到的皮囊更小。长久抱着也疲累,短腿一盘,把小师弟圈在膝间,左手轻轻托着,伏传也不让他抱着,就坐在他怀里,趴在面前的矮几上。
常朝已经看傻了。
他姐姐这个孩子,打从生下来就不亲人,脾气还特别坏。
乳母换了十多个,才知道这个懒货不肯自己吸奶,只喝挤出来的。不让人抱,一抱就哭,还张牙舞爪拳打脚踢。只有换尿布、更衣擦洗的时候,他才肯安分些。姐姐、姐夫费尽心思养育,这孩子也是亲而不近,从来不曾对任何人“投怀送抱”。
今日突然从后宅跑到中堂,一头扎进伯父家大哥的怀里,倒像是久别重逢的恩友,天生的知己。
谢青鹤没有找到机会与小师弟有更多的交流,听见门外金玉叮咚,就有好几个青衣素裙的仆妇簇拥着一位年轻贵妇进来。进门看见坐在谢青鹤怀里的小娃娃,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一致吃惊
“隽儿。”常夫人冲了过来,“快来阿母怀里。”
伏传反身抱住谢青鹤的脖子,紧紧不放。
谢青鹤快速思考着目前的处境。
陈隽是陈纪夫妇的长子,目前常夫人其他孩子还未出世,他暂时还是陈纪唯一的儿子,年纪又这样小想要把小师弟带走,常夫人绝对不肯。
而且,陈隽的出身其实不大光彩,他是孝期出生的孩子。
陈敷死在三年前,陈隽虚三岁,实际不到两岁。就是在陈敷死后,陈纪才和常夫人有了他。
陈起这样嚣张跋扈的凶人,为了刷孝子的名声还在祖坟老老实实守了二十七个月,陈纪却在守制时跟大老婆苟合,还敢堂堂正正地把这个不光彩的“孽种”生下来,这就很突破当时人的想象。
既然是“孽种”,若是不小心“夭折”了,陈纪和常夫人都没处说理,也没脸去哭。
就算谢青鹤表示我很喜欢这个堂弟,我想让堂弟跟我一起生活,陈纪与常夫人也绝不会答应。
这就成了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同意的局面了。
谢青鹤习惯地搂住小师弟,轻轻托着他的背脊,凑近小奶娃的侧颈,遮住了唇形,低声问“非走不可”
伏传没有说话,不过,缠着他的小胳膊把脖子搂得更紧了。
谢青鹤突然说“利叔。”
陈利警惕又意外,才刚刚抬头,就看见小郎君抱起隽小郎君,撒开脚丫子就往门外跑。
谁都没想到谢青鹤会来这一出。郎主家的小郎君,明明是来借碗水喝,怎么就发展到抢儿子了
常夫人惊呆了,她的仆妇们也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