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出身大家,平素也是极其体面的贵妇,被丈夫劈头盖脸骂了一句,脸上就挂不住了。
“郎君何出此言”姜夫人长跪而起,“妾有何过失,竟受此羞辱”
“倚香馆花家的小娘刺杀我,你是我的夫人,不着急为我寻医问药,反倒忙着安排花折云逃出府去,你是算准了我要勒死她出气,故意放跑她”
“东楼所有人都看见那小畜生跑去敲清轩的门,把白芝凤赶出门来,带着詹玄机往倚香馆跑你不但要救花折云,连倚香馆那群包藏祸心的贱人也想救”
陈起用拄杖将桌上所有灯盏杯具扫得粉碎,面色狰狞“你是我的夫人,还是刺客的夫人”
花氏是谢青鹤放跑的。
去东楼搬詹玄机做救兵,也是谢青鹤的想法。
这一切都与姜夫人无关。
谢青鹤闻声就要往外跑,被茜姑一把抱住,死死按在了内室“小郎君,不要,不要出去。”
谢青鹤竟然挣扎不开。
门外姜夫人居然没有辩解,默认了陈起所说的一切罪责,半晌才说“妾所作所为,皆为夫君贤名。夫君既有争霸之心,问鼎之志,岂能为了区区一个刺客,落下擅杀残虐的骂名”
“你若为我贤名着想,为何不思进言劝诫,反要偷偷行事不过是撒谎搪塞”
陈起愤怒之下,将拄杖朝着姜夫人头脸挥击,在旁的使女帮着挡了一下,也没能彻底挡住,生铁铸成的拄钉擦过姜夫人的脸颊,倏地豁开一道口子。
谢青鹤听声不妙,门外又响起使女慌张地哀求声,他也急了“快放开我”
茜姑一时没注意,就觉得手臂一麻,不自觉地松开。
谢青鹤飞奔着冲了出去“阿母”
姜夫人大吃一惊,见他跑得这么快,实在是没机会把他推回去了,只好大袖一张将他搂在怀里,死死护住“你怎么出来了”
“来人,把这个小畜生拖出去”陈起喝令。
跟在陈起身边的卫士都很犹豫,家主唯一的儿子,府上唯一的小郎君,这是好动手动脚的么
陈起冷笑道“刺客已死,花折云也已逃出相州,如今府上只有这一个后患奸细。快些拖出去乱棍打死”这一句话,直接就把小郎君贬为包藏祸心的刺客之后,卫士们不得不上前了。
姜夫人死死抱住他,说了陈丛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那句话“儿是夫君世上仅有骨血,托花氏体腔而出,譬如珍珠出于蚌壳,莲花出于污泥,岂有以腥臭泥沙见罪珍珠白莲的道理呢”
陈起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他被刺客伤了根本,日后能不能人道,能不能再有子嗣,大夫也无法断言。
若是不能了呢这个带着花氏骨血的贱种,就成了他在世上唯一的血亲子嗣
他痛恨被花氏算计摆弄,然而,这个小畜生
他赌不起
两边僵持许久,陈起让下人扶持着起身,一手拄着拄杖,颤巍巍地走到姜夫人身前,低头看着被姜夫人死死护在怀里的谢青鹤。
谢青鹤不愿与他对视,只怕抬眼的瞬间就会迸出怒气。
姜夫人则颤声道“夫君”
陈起猛地挥手,啪地一耳光抽在了姜夫人带血的脸上“你闭”
嘴字没出口,谢青鹤已忍不住捏住了他的手腕,缓缓抬起眼皮,与他赤红癫狂的双眸对视“人是我放走的,大姑父也是我去请的。这一切都与夫人无关。父亲怪罪,儿任凭责罚。”
光是看着他那双恼怒的双眼,陈起也读得出没说出的半句话别动姜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