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寰是个二百来斤的大胖子,他住处所有的坐具、卧具,都比别处大一号,用以盛放他的皮囊肉山。这么胖的身材,走动都血行不足,呼吸困难,加上暑热侵袭,日子当然难过。
有了丧父之痛,别人家穿丧服就是难看些,焦寰这么个大胖子,穿上丧服就是生生的折磨。
光是把粗麻疏支的丧服压在身下,他养尊处优白白嫩嫩的皮肤就磨得发红,汗水流出来,肉身压着密不透风,往麻衣上摩擦来去,那就是酷刑。所以,焦寰干脆躺在了床上。
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一墩肉山,贺静都惊呆了。
这就是标准的富贵病啊哪个大夫来了都不管用吧只有饿瘦了才能恢复健康。
不过,这里是焦家,焦寰儿子又多,贺静不敢胡说八道,怕被打。
原时安也有点吃惊和尴尬。他记忆里舅舅是个小胖墩,怎么几年不见就变成肉山了
焦家请来的大夫已经走了,留了消暑的药剂,药童在熬药,另有丫鬟帮着焦寰擦汗,给他包裹被汗水和粗麻磨得发红的身体。原时祯也不在此处。
焦麒担心父亲的身体,先上前低声说了几句话,马上出来请谢青鹤“神医先生,这边请。”
贺静瞪了原时安一眼你要坑死蒋先生
原时安也略觉不安。人若生病,必然消瘦。想要治瘦病,各位大夫都有一整套经验。胖这个病它怎么治
谢青鹤已经神色从容地进了屋。
焦寰还客客气气地跟他打了个招呼,谢青鹤坐在他床边,问道“来得匆忙,不曾带脉枕。府上有么借来一用。”焦麒连忙叫下人去找,在旁陪着小心“辛苦先生了。”
下人把脉枕送来之后,谢青鹤放在床沿上,让焦寰刚好松手搭上。
他切脉的手法自然娴熟从容,焦寰只觉得滚烫的手腕上轻轻按着微凉的手指,突然有些心烦意乱。就在此时,胳膊上突然被缠了一条腰带,他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焦寰想要抽手,那只捉着他的手就似铁钳,一动不动。
“快把他打出去”焦寰怒吼,脸色近似狰狞。
原时安与贺静都吓了一跳,两人齐齐护在了谢青鹤跟前,不让下人上前。
焦麒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被父亲吼得心慌不已,问道“爹,怎么了”又去问谢青鹤,“先生,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拿腰带缠住我爹的胳膊”
谢青鹤就坐在床边,死死抓住焦寰的胳膊,凉飕飕地说“前辈,您要再不来,这局面我可控制不住。待会儿被人拉拉扯扯地松了手,这魂再跑了,您自己去找”
寒江剑派的修行者都会避免在凡人跟前展露神通,这时候来的紧急,谭长老依然没直接出面。
他用阳驰阴途术在焦大学士府上搜寻,没惊动任何人。听见谢青鹤呼喊之后,他在焦寰住处门外混淆阴阳,直接从阴间回到了阳世,看上去是匆匆忙忙从外边跑进来,把门口的下人吓了一跳。
眼见谭长老进门,焦寰明显更着急了。
他奋力挣扎着,责骂焦麒“王八狗蛋儿,快着人把他拉扯开”
焦麒在混乱中听见“王八狗蛋儿”几个字,如遭雷击。
每个人说话的用词咬字腔调都不相同,共同生活在一起的家人可能会互相影响,说话的腔调和方式也不可能完全相同。尤其是父母辈说话时会有不同的口癖,子女可能受父亲影响,也可能受母亲影响,不可能与父母完全一致。
王八狗蛋儿是老家俚语,是焦大学士的家乡话,改了几十年都改不掉的口癖。
焦寰不会说这句话。他出生的时候,焦大学士举业有成,官途顺利,已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