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多了蒋占文一个人,家务活就是成倍的增长,光是伺候他就忙得蒋二娘团团转。
原本家里中午可以随便吃些,蒋占文在家,就得一碗肉、三碗菜,还得配上汤水。现在镇上议论多,蒋二娘也不好出门买菜,只好叫蒋幼娘拿着钱出门,她还得收拾院子里的箱笼物件,时不时去给蒋占文添茶倒水找东西。
张氏昏沉沉地睡了一夜,醒来找不着人,扯着嗓子在里屋喊人。
蒋二娘忙得脚不沾地地飞奔进屋,伺候张氏用了尿壶,送了茶饭,正忙碌的时候,蒋占文又要添茶拿热帕子,蒋二娘去得晚了一步,蒋占文知道她在照顾张氏,倒也没有喝骂,只是阴着脸运气。
没多会儿,张氏从蒋二娘口中听说自己的脚说不得要落下残疾,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就是个大嗓门,哭起来动静也大,谢青鹤在厢房都听见了。
听见张氏的哭声,谢青鹤嘴硬归嘴硬,仍是动了恻隐之心。
他盘算着从哪儿弄上一副针具,半夜溜进隔壁给张氏治一治。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正在这时,在堂屋喝茶的蒋占文发了脾气,冲到内室,对着张氏劈头盖脸一通数落“大夫是说,或有残疾,也不是一定就会瘸了。你自己努努力,好好养一养,未必就瘸了。多大人了就扯着嗓子哭”
这话无情得使人心痛。
伤病之事,哪是病人努努力就能好的哪个病人不想自己恢复健康
张氏被训得连哭都不敢哭了,只得躺在床上默默抹泪。
谢青鹤只得蹬鞋下床,走进堂屋。
蒋占文很吃惊“你怎么起来了快来坐下。头还疼不疼是不是你姐姐忘了给你熬药”
“听见娘哭,我来看看。”谢青鹤走到张氏床前坐下,握住张氏的手。这双手老茧遍布,极近辛劳,对外说是体体面面的秀才娘子,操持家业又哪里养尊处优得了
张氏从来没有受过来自儿子的关心,一时感动得又哗哗流泪。
谢青鹤见她两只脚包得严实,也不知道伤成什么样子了,不过,他医术精湛,筋骨外伤尤是一绝,邱大夫既然放话说可能恢复,可能残疾,那就还有一线可能,落在谢青鹤手里就是十足把握。
他既然有把握治好张氏的腿,就敢打包票“娘,您不必担心脚伤。能治好咱们花银子治,治不好儿子就是您的脚。”
儿子才是老母亲的最后的希望,听见儿子打包票支撑自己后半生,张氏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了。
丈夫靠不住,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还能靠不住他日给儿子娶上一门好亲,自然有儿媳妇当牛做马照顾自己,瘸腿算什么断腿都不怕张氏对瘸腿的恐慌,被丈夫训斥的郁闷,都随着谢青鹤这一句话烟消云散,破涕为笑“哪里就要你了。有我儿这句话,娘的腿必定能好。”
谢青鹤还要在张氏床前照顾,蒋占文和张氏都赶他出去,非要他卧床休息。
这会儿蒋二娘已经离开了徐家,谢青鹤也不是很想继续装病。
既然不让他照顾张氏,他就去蒋占文跟前陪着,不让蒋占文花式作妖。
蒋占文要喝茶,他就病歪歪地站起来倒茶,蒋占文要擦手擦脸,他就病歪歪地起身找热水搓帕子把蒋占文唬得不行,说“叫你姐姐来。”
谢青鹤双手无力把蒋占文的紫砂杯子晃得叮当响,说“姐姐忙呢,儿服侍爹。”
蒋占文只怕他把自己成套的杯盏砸个缺角,想叫女儿吧,儿子又要病歪歪地站起来帮忙,逼不得已,他也只好自己动手。没人使唤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