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鹤能准确地猜出手中的单双数,具体数字,乃至于是何颜色。隔着布帛乃至一间屋子,他也能知道被人藏起来的东西是什么。卢渊也有这样的能力儒者也读易经,会者不难。
有了猜枚射覆的本事,加上谢青鹤各种讨好殷勤,魏斐传也没有儿子,简直把他当亲儿子看待。
若不是女儿年纪大了又已经出嫁,外孙女又才两岁,魏斐传还真有把女儿或是外孙女嫁给谢青鹤的冲动。
饶是没能结亲,这世上的师徒关系也极亲近。
魏斐传是魏家仅存于世的男丁,魏皇后也没能生下龙裔,皇帝对魏家的忌惮与怨恨早已随着魏国丈和魏皇后的去世消失,所以,魏斐传无比过分地宠爱他的小徒弟,皇帝也对谢青鹤高看一眼。
谢青鹤没走读书做官的正途,他走上了佞幸的那条路
这是谢青鹤根据卢渊的资质,走出来的唯一一条相对安全、操作性高、执行力也还行的路。毕竟,想要维持一个后继无人的二品尚书家不断崖式衰落,本就是个极其难以达成的目标。
谢青鹤也不是特别喜欢奉承殷勤的脾性,为了卢渊,先讨好魏斐传,后讨好皇帝,自认违背本性牺牲极大。到头来从魔障中脱出,卢渊居然不买账,还说他错了。
错了谢青鹤的脸也青了。
别以为鹤是一种很温顺的鸟,能从古至今跟修士共同出现的鸟,它能有多温顺
“我也曾以为我怨恨的是祖父,恨他为何将人脉家产都给了姐夫,不曾留给我。可是,你回到了我五岁那一日,长姐出嫁那一日。那时候我才突然明白,我怨恨的从来不是银钱”
“我最大的遗憾,是长姐所嫁非人。”
卢渊眼中有一抹湿润,到底也没有哭出来,只有彻骨流血的悔与痛恨。
“长姐糊涂归糊涂,她的心是最善良的。她爱护我,也不曾对凤侄、鹄侄有一丝坏心。她是个小女子,读着三从四德的女四书长大,敬重父母丈夫,友爱兄弟,呵护子女她有妇德,杨显祖却无夫纲。他哪一点儿配得上做我长姐的天”
“你为什么不阻止她出嫁”卢渊抬手指着谢青鹤的脸。
谢青鹤思索了片刻,还是把他的道理跟卢渊讲了一遍“彼时长姐心悦杨显祖”
“可你我皆知杨显祖并非良人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卢渊怒道。
卢渊与卢泽的生母伍氏是个贫门小户出身的女子,卢宣取她的谨小慎微,又嫌弃她没有见识,因此两个孙儿出生之后都被卢宣抱到身边亲自抚育。卢泽比卢渊年长十二岁,卢渊就是被姐姐看大的,哪怕卢渊五岁时卢泽就已出嫁,姐弟感情依然很深厚。
“你纵然是她的兄弟,也没有资格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谢青鹤也有些不耐烦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心悦杨显祖时放她出嫁,她厌恶杨显祖时接她回家。至少我是有能力接她回家的。”
卢渊被他一句话噎得脸色煞白。
谢青鹤替他重活了一遍,用他唯一的长处攀上了承恩侯魏斐传,寻来了极其坚实的靠山。
他呢他明知道杨显祖经常在闺房中对长姐动手,他又做了些什么他什么都不敢做。因为他一文不名,因为卢家都要借着杨显祖的官威庇护,因为他想去酒楼吃酒戏楼听戏,都得去找鹄哥儿讨银子他连杨凤英、杨鹄华都不敢得罪,又怎么敢得罪杨显祖
他突然之间朝着谢青鹤跪下“我求你回去,你去接了长姐回家吧他会打长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