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韩玟与韩强各自带着人马,天天围住田家大宅打转,今天泼粪,明天浇肥,大半夜的敲锣打鼓,还请了一班和尚道士围着人家院墙念经超度做道场没有得到韩珠文的具体命令,他们倒也不敢做得太过分,打不着你,我吵死你,烦死你
田家这边稳如老狗,随便韩家怎么骚扰,大门紧闭,不声不响,连泼水清洗都放到半夜。
阆家跑了。
小半年前,谢青鹤回京之时,为了平衡京中局势,伏传强令阆绘下野。
那时候阆绘就回了河阳老家,京中只剩下阆泽莘主持大局,另有几个品的官员在朝中打打酱油。如今情势变换太快,韩琳死后,阆家名义上是躲避纷争,借口出城消夏,在京中的几口子一波接一波地往城外跑,韩家还派人盯着他们。
这会儿韩家注意力都放在田家头上,在城外消夏的阆家就悄悄摸摸地跑光了。
只剩下被捆在伏府当人质的阆泽莘。
“他们要跑也不会跟我商量啊。”阆泽莘可怜兮兮,“大师父,你可得护着我啊。”
谢青鹤想了想,说“我这里没有护卫。你若要走,趁早离开。”
阆泽莘极其自负狡猾,他与大郎二郎都有极深的交情,自认修为也不低,并不觉得局势会迅速恶化。就算阆家在河阳举旗,两边应该也不会马上开战。何况,他怎么也算是个使者身份吧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
他并不知道的是,局势真的会迅速恶化。
阆家卷铺盖离京之后,阆家迅速在河阳安城郡举旗,同时传檄天下,要诛讨不臣迎奉天子。
如阆泽莘所想,韩家并没有马上砍了他示威,只是奏请朝廷把阆泽莘以逆贼家累的身份贬为庶人,又把他软禁在家中,不许他随意走动。
二郎念及旧情,前往阆家探望。
“你若要走,我可替你周全。”二郎恳切地说。
阆泽莘摇头说“这仗打起来年都未必有结果,我若要走,前些日子就一起走了。”
二郎皱眉道“大师父不会轻易劝人。他曾指点你走,你该听话。”
阆泽莘笑道“当初阉党权势滔天,粱安侯受先帝密旨暗杀朝臣,我躲在你家小院不也好端端地活下来了有大先生在,我就不信韩家敢杀我。”
“有大先生在,韩琳不也死了”二郎没好气地说。见实在劝不动,只得无奈离开。
四十日后。
华安传来韩珲死讯,据称死于战场流矢。
韩家则接到近卫密报,韩珲交战冲阵时遭遇伏击,袭杀他的是一支多达百人的修士陷阱
事关新任家主之死,近卫哪怕只剩下一只手一条腿,伤势还没好利索,就被快马加鞭运回了京城接受盘问。近卫几次指出“多为南郡口音”
南郡口音。
河阳是阆、萧、田家的老家,根系所在,南郡则是河阳世家经营多年的放牧渔利之所。
在南郡训练死士,是河阳党人的一贯作派当初韩琳与伏传在南郡时,就多次被河阳党人蓄养的精锐所袭杀。与造反的贼人同流合污互相苟合,是河阳党人的祖传绝学。
韩珲近卫抵京的同一日,阆泽莘于家中饮鸩而死。
二郎站在院子里,静静望着天边冷月。
大郎为他斟酒,问道“我以为你会去救他。”
“我去救了他,小师父如何自处”二郎将烈酒一饮而尽,喃喃道,“大师父劝过他,我也劝过他。他一辈子骄狂,总以为家世可以防身,如他那样的上等人,花钱赎命,与我们这等贱民是不一样的就不知道人挨了刀子会流血,吃了药也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