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身体不好, 形容枯槁,衰败在皮相上。
然而, 毕竟底子太厚。再是枯瘦如柴, 风仪仍在。这会儿粘着胡子、画着皱纹都能博取路人好感,纷纷涌起陆上仙人之赞叹,要是把脸上的易容洗干净了,看上去年轻几十岁
小师弟对着他一张老脸都能起道侣之念, 这要是陡然间年轻几十岁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万一小师弟觉得老头儿睡不下去, 年轻点的大师兄就可以了呢
这事后果太过莫测,谢青鹤决定不要冒险。
结束与伏传的谈话之后, 谢青鹤故意忘记了卸妆这件事,催促着伏传马上回寒山。
“你可带着飞鸢”谢青鹤问。
伏传有些不好意思“我下山时也带了一具飞鸢, 在杨柳河打架的时候弄坏了。”
寒江剑派的飞鸢都是上古遗物, 制作方法早已失传,寒山之上就那么多,还得留着诸弟子驾乘沿江封魔, 弄坏了就直接少一分战力。伏传知道这东西珍贵,怕大师兄责怪自己, 略显讪讪。
奈何谢青鹤也是个吃飞鸢的败家玩意儿。在谢青鹤看来, 飞鸢是死物, 哪有活人重要斧头砍多了会卷刃, 菜刀切多了也会迟钝。既然是工具就有磨损毁坏的一天。坏了就坏了呗。
他并没意识到小师弟的忐忑, 反而安慰道“都过去了。”
小师弟一直没说过杨柳河的经历, 现在才说飞鸢都打坏了一具,可见那一场恶战也相当惨烈。
“安阳城时,我将齐欣然的飞鸢取来了。”谢青鹤本想说,你与我共乘,我带你回去,话到嘴边想起自己还在装虚弱,又改口说,“只是我如今身体虚弱,无力携带他人。要么你来操控飞鸢,带我回去”
“是。”伏传先答应下来,又忍不住关心,“那大师兄现在能受得了高空云气么”
谢青鹤心想,我在云间飞行的时候,你还在襁褓里拉粑粑呢面上却露出一个虚弱又坚强的微笑,说“我披上斗篷御寒,想来没有大碍。”
谢青鹤将飞鸢从空间里拿出来,交给伏传。
哪晓得伏传一颗心都放在了“如何替大师兄保暖”的问题上,压根儿就不记得要催促谢青鹤去卸妆洗易容的事了,就算谢青鹤强调要尽早回去,他也认定要先弄好保暖措施。
“高空云气森冷,能把手指头都冻掉的。”伏传认真地说。
为了保护大师兄的手指头,伏传从祖师爷空间里找了一只手炉。那手炉还是谢青鹤当年所遗,炭饼受潮,点着直冒烟气。伏传又想去厨房的灶膛里找个烧过的木炭。
谢青鹤被他一通瞎闹整得哭笑不得,只好把自己现用的香炭匀了几块出来,自己把手炉烧好。
手指头保护好了,当然还要保护脚趾头。谢青鹤出门走路习惯穿木屐,被伏传强行按着脱了下来,暖水洗净搽上体脂穿上袜子,再塞进一双冬靴里。
“这样不冷。”伏传说。
谢青鹤能怎么办他裹着厚实的御雪斗篷,踩着暖烘烘的靴子,笑容慈爱。
自己撒的谎,自己憋着去圆呗
谢青鹤全身披挂裹得跟只冬眠苏醒的老熊,伏传却光着两只脚踢踢踏踏地蹬着谢青鹤的木屐,走路都似轻快了几分他“借”谢青鹤的木屐也不是一两回了,反正大师兄的木屐最好穿。
出门时,伏传还记得把谢青鹤的风帽兜上,用系带扎紧领口“漏风冻耳朵。”
两人都登上了飞鸢。
谢青鹤只说无力携人,也不是无力驾乘飞鸢,伏传只要出力操控,并不需要照顾谢青鹤。
飞鸢驭水气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