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伏传身上的斗篷散开,又露出光溜溜的身子,谢青鹤看着那满身伤,心口有些堵。
十五六岁的孩子,为何就要受这样的苦
伏传的人生走向,很大程度上是被谢青鹤所主宰。
谢青鹤看中了这个天生剑骨的孩子,自认无力承继宗门绝学之时,就想起拿伏传去顶着。
若如刘娘子所说,给伏传找个好人家收养,也许,这少年早已过上平静的日子。或许不富贵,或许也有许多烦恼,至少不必刀口舔血,更不必去和几百个全身铁甲的壮汉厮杀。
这让谢青鹤心生歉意。
他越发轻柔地替伏传盖上薄被,整理好小枕头,给了一丝真元,助伏传安眠。
客栈里寂静无声,也无一丝灯火,谢青鹤借着月色视物,只见小师弟因失血疲惫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越发的苍白可怜。大约是在山上养得好,小脸还有一点胖嘟嘟的。
伏传在市场时睡得不安稳,双眉紧蹙,眼皮微搐。被谢青鹤一路抱回客栈,不知是药起了效果,还是贴着大师兄使他不由自主地安心,这会儿紧绷的面目已放松了下来,睡得越发地昏沉。
谢青鹤不由得想起十五年前。
他刚刚把伏传从扈水宫救出来,那小婴儿也是睡在他的马车上,吐奶泡泡拉粑粑
这回忆实在不怎么美妙。谢青鹤赶忙打住。
谢青鹤守了他一会儿,也不知道云朝去了何处,久久不见回来。
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谢青鹤身负重伤,师弟还昏沉沉地睡着,本能地避免惹上更大的麻烦。
云来客栈是铁甲骑士屠杀的重灾区,不少江湖人士都倒在了大堂,连带着在客栈服务的小二仆妇厨娘也死了不少。倒是马匹安安稳稳地束在马厩中,这会儿还能悠闲地吃着草料。
谢青鹤牵了自己的马出来,将车套好。顺便将其余马匹也都放了出来。
骡马市已经没有活人了,也不知道朝廷的人是否顾得上客栈的马匹,不如放出来自觅生路。
这么些年来,谢青鹤要么牵马独行,若带马车就是歪在车里休息,第一次坐在车辕上替人驾车。想起车里躺着自己的小师弟,未来宗门的继承人,谢青鹤又有一种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慈父心态。
深夜的骡马市阒静无声,风中飘逝着一股混杂着血腥与粪便的臭气,又仿佛是死亡的味道。
谢青鹤赶着马车从客栈后院出来,这才发现寸步难行,地上铺满了无辜者的尸体。
以谢青鹤的身手,使个巧劲,就能把满地残尸挥退,清出一条道路。他坐在车辕上想了片刻,便放下马鞭子,将车停在远处,开始弯腰亲自搬开地上的尸体。
想把所有人掘坟下葬,体力上不行,时间上也不允许。
何况,这些都不是无名之辈,此后死者亲友收到消息赶来认尸,说不得还要归葬乡梓。
谢青鹤能做的只是亲手抱起来,将尸身放在墙边,有屋檐遮头不使风吹雨打。若有残肢丢在附近,他也略辨认一番,捡起来放在身边,不使丢得太远。
差不多清了半条街出来,远远听见一声清啸,是云朝回来了。
谢青鹤回马车边上,竖起一支火把,继续搬运路上的尸体。没多久,云朝就循着火光找了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那人没穿鞋的脚上滴滴答答有血流出来。
“主人,您暂歇片刻,仆来抱尸。”云朝连忙将手里的人仍在地上,上前帮忙。
谢青鹤也有些累了,起身舒展筋骨,喘了一口气。
云朝从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