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茶房毕竟是人流聚集、龙蛇混杂之地,她一个年轻未嫁的女儿家一个人来吃茶,到底是有些引人注目。不过亏得她发现“上善”有一个下等的便宜包厢。本来是老板在墙角隔出来想着多收几个包厢钱的,但因为与大厅不过只薄薄一层木板相隔,另两面又都是墙,连个窗都没有,既不透气又不隔音,所以极少有人愿意去坐。可倒是正好合了笑歌的意,令她既不露脸,又能大大方方的偷听世人闲话。
但今日那茶博士却抱歉的对笑歌说,“三娘子,今日真不凑巧了,有位公子坐了您那包厢了,要不您看给您换一个”
笑歌来茶房又不为喝茶,自然不愿换一个,于是只得尽量捡了大厅角落里不甚起眼的一个小桌坐了。
刚刚坐定,就听见隔壁桌几人在讨论大火。
这不稀奇,城西的这场大火正是连日来益州城里最大的事。
“你是没看见啊,西门烧得多惨,陈老汉儿的媳妇儿带着才满月的孙子被压在柱子下,没逃出来,愣是被活活烧死了。昨日我听说挖出来的时候,烧成黑炭一般,都没个人形了,可还死死抱着孩子,分都分不开,哎惨,真是惨。”
“谁说不是呢,咱哥俩也是运气好,那日老陆头吆喝咱们去看关八妹的相扑,亏得我家里那个罗刹婆收到风拦住了,要不现在咱们也不能坐到这里好好的吃茶了。听说那女子相扑馆里人踩人,乱作一团,就没跑出来几个。”
“要说这火也烧得离奇,怎地青天白日的就烧得这般快呢”
这话一出,却听另一桌一个书生嗤笑一声,插了一句,“有什么离奇的,总不过人祸耳。”
众人目光自是都转向这书生。
那书生问道,“你们可知这火是从什么地方烧起来的”
人群中有人回答,“我听闻是从何家碾玉坊那边走的水,说是碾玉坊的当家虽则当时不在坊里,现如今都已被官府抓了。”
“什么何家铺子,一派胡言一个碾玉的哪里来的火源是它对面的灯油坊惹的祸”书生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搁在桌上,声线提高,“那灯油坊是王主簿小舅子家的产业,是以现在四处散播谣言,想要将这摊烂事嫁祸于旁人。”
众人听了皆议论纷纷,有人说怪不得火烧得这样快,灯油坊里全是油,一点就着;有人骂当官的心太黑;亦有少数几个人说这书生一派胡言,直问他又不在现场,如何得知内里详情
那书生继续说道,“我家有个老仆,他侄儿就在灯油坊里做工。那日烧得半死捡了一条命回来,他说灯油坊本来就应禁火,谁知那小舅子不知听了什么道士和尚的话,非要说什么流年不顺要在坊里做法,烧得纸钱来,一个不注意燃起了大火。真是作孽”
另一桌质问书生的一人说道,“你这空口白话的谁知是不是妖言惑众。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若真如你说,知州必定会明察秋毫,还碾玉坊一个清白。这个时候正是众志成城,安抚灾民的时候,你不去帮手,却在这里胡乱说些扰乱人心的话,不知是何居心。”
书生大笑三声,“朝廷,呵,朝廷的法度不过是当官的法度。知州自己尚自顾不暇呢,还会明察秋毫我说根本是蛇鼠一窝你也不看看现如今死了多少人,可官府才宣称死了多少人这不是怕官家责罚,忙着掩盖灾情是什么”
这一番话说得群情激奋,多人附和,“就是,火烧成那样,怎么可能才死二三十人分明是知州有意瞒报,怕事情大了丢了乌纱帽。”
还有人更加大胆,“要我说,刘知州就该被革职,上任几年什么事也没见他做,就知道讨好官家,敛财。现如今灾民都这样惨了,还任由那些豪商哄抬物价,木料、药材哪样不比平日都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