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不留神间钻入耳朵的话语就充满不稳的字样,和他的身份十分相符。如果说会和千鹤子一起闲聊,轻松而柔和地对待她的少年是他的一面的话,这个黑色房间中冷酷地发布命令的男人,一定就是太宰的另一面。
这两幅面孔看似全然相反、却又不管哪一面看起来都不似作伪。她还没有见过比他更加矛盾的人。
也没有见过比他更工作狂的人。
“请去休息。”
“真是不留情呢。”
数不清这样的对话重复了多少次。会产生自己是个带有定时提醒的闹钟的错觉,“就连全年通勤的上班族都不会比您更加糟糕了。请看看他们猝死的频率,然后感激自己至少有蟑螂一样的生命力吧。”
太宰也许是真诚地很忙碌。千鹤子也是真诚地认为这样下去不必经过四年或假他人之手,他就能够当场暴毙。
每日造访的原则好像并没有因她会主动前去而产生变化,只是太宰过来的时间越来越晚了。这么下去,大概就连千鹤子的睡眠时间都会产生变化。她又看了看时钟,确信了这一点。
也许是他正逐渐变得忙碌的兆候,可是在这之前太宰就早已有了超凡脱俗的作息标准,真不知道它还能变得多绝望。
“那就这么做吧。”
太宰突然说。然后她看着他轻松地脱下了身上的大衣,挂在椅子上。之后是西装外衣。背心。领带。
因为察觉到危机感而往后退了退。不过这并没有什么用。
他坐到了床边。
之后像是早就决定了要这么做一样自然地倒下来,手越过千鹤子的脸,把她拉往自己的方向。
听说人在过于惊讶的时候会失去表情,虽然没法确认,不过自己现在有可能就是那副样子。
“你想干什么”
她尽量冷静地问。脸好近。不行。一片混乱。
虽然是在黑暗中,但觉得他必然因为她的反应笑了起来。然后有些愉快似的调整了一下姿势,把头抵在她的发顶上。
“什么都不会做的。只是突然想这样。”
几乎靠在一起,所以声音也近在咫尺,“对于我来说,这也是休息的一种。说不定马上就会睡着了呢。”
“差劲。”
热气让她的耳尖像是麻痹了。好像已经得到了足够的乐趣,他安静下来,没让她想象中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少年像抱着枕头或玩偶一样抱住她,恰好维持在再用力一点就会变得呼吸困难的地步,身体也几乎动弹不得。她用唯剩下还能够移动的双手艰难地挣扎一会,很快就因为于事无补而放弃了。
放弃后反而感到有点轻松。
算了。
只是没有拒绝的力气。只是无法拒绝。绝对不是想要被抱但是,上一次被拥抱是多久以前太过久远,以至于试图回忆起来会有些恍惚。
将自己像真绵一样包裹的,阻绝在她与外界之间的抱拥。好像只要闭上眼睛,噩梦和烦闷的现实就都会轻易远去。
没有比这更能轻易汲取温度的行为了。一直如此,就会让人觉得被爱着。内心深处,知道自己其实并不讨厌这样,而希望深深地、深深地沉下去。
黑暗靠近了,听到了心跳声。
活着的声音。
千鹤子闭上了眼睛。
在心里祈愿他能获得安眠。就算不能,只是稍微闭眼一会也不坏,哪怕是仅有片刻的安宁。这样的话,就算被抱得喘不过气,她也可以心胸宽广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睡着了。
细微得几不可闻的呼吸声。纤细而孱弱的身体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