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半夏始终记着这一幕。他始终记得父母最后一段对话。自从母亲离世,他的父亲没有再娶,整日钻研医术,治病救人,父亲为的是什么呢
答案清晰又简单。
黄半夏哽咽半晌,痛哭失声。
父亲仍然没有讲话。父亲的右手伸出一寸,像是要摸一摸黄半夏的脑袋,行至半路,枯瘦的手指颓然垂落,沉寂地悬挂在冰冷的床沿。
窗外的雨一直没停。雷声阵阵,雨水滂沱。
次日,云霄雨霁,天空放晴。
官差贴了一张新告示,严令禁止藏匿病人的尸体。
当天中午,衙役们齐聚在南城一带,周围也来了不少普通人。沙土环绕着一座深坑,坑内堆积着因病而亡的尸体黄半夏与他的三位兄弟,披麻戴孝,站在远处,久久泣不成声。
衙役们头戴斗笠,靠近深坑,立刻泼油、点火,接着飞速后退。
沈尧旁观片刻,感慨道“这都是没办法的事瘟疫如此暴烈,死者的尸体要么焚烧,要么深埋,只有这两个办法。而且,安江城已经被封了,货物运不进来,油和木柴都不够用,只能把尸体堆在一块儿烧。”
卫凌风低头沉吟,忽然问他“小师弟,你还能写故事吗”
沈尧浑身一凛“啊”
卫凌风轻拍他的肩膀“当年,你为了丹医派的发扬光大,曾经编造了几十个故事,张贴在集市之外。”
“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会犯一些错,”沈尧遥望远方,淡然地说道,“我都快忘了,此事便轻轻揭过吧。”
卫凌风却说“你把黄仙医的事迹写出来,贴到城中的大街小巷吧。”
沈尧抬头看着他。
他眼中倒映着天光云影,神情一派肃穆认真。
沈尧不由自主被他感染,连连点头道“好的。我从前一直认为,黄仙医的医术一般,配不上那个仙字,如今看来,是我肤浅了。”
言罢,沈尧垂首,面朝着那座尸坑,深深弯腰鞠了一躬。
即便沈尧许久不动笔,他的功力也未曾衰退。
黄仙医被火化的那天晚上,沈尧点着油灯,奋笔疾书,写出一篇催人泪下的文章。虽然用词精简,却是字字珠玑,直把黄仙医夸得举世无双。
当夜,沈尧、许兴修、卫凌风等人,抄录文章数十份,揣着浆糊和黄纸上街,并将这篇赞颂黄仙医品德高尚的文章贴满了大街小巷,顺便解释了为何瘟疫能从死人传给活人。
他们的辛苦没有白费。
衙役收缴的尸首多了不少。又过了五日,城中再没有上报一宗瘟疫案例。
知县大人欣喜若狂,连忙飞鸽传书,汇报捷讯。
沈尧与卫凌风一下子轻松了。他们留在药铺中,清点药材,制作药丸,似乎都忘了楚家的人。以至于楚开容登门拜访时,沈尧竟然没反应过来。
楚开容不仅带了侍从,还与一位佩剑的男人并排而行。那人武功卓绝,脚不沾地,气质堪比名门公子,又天生一副好相貌,引得药铺中的姑娘们频频看向他。
就连沈尧也怔然盯着他。
卫凌风放下草药,扭过了沈尧的脸。
沈尧仍然转头,继续打量那个男人。
楚开容笑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凉州段家,段无痕。”
沈尧却喃喃自语“左护法人皮面具”
第19章诡秘
沈尧所说的“左护法”,指的是扶华教的左护法。
虽然沈尧曾经与左护法上山采药,也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