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风被他气得肝疼。
沈尧还调侃道“大师兄,你的反应,怎会这样大”
他揶揄一笑,审视般看向了卫凌风“该不会,你也有点儿那方面的问题”
他俯身靠近卫凌风,双眼炯炯有神,越发显得眉目俊秀“那你可要告诉我,免得耽误良机。”
卫凌风抬手,搭上了他的额头。
沈尧静坐在桌子上,只觉得,搭在他额间的那只手,有一点凉,还有一点草药香。
卫凌风的手指修长,掌中有茧,白衣袖摆垂落而下,似乎纤尘不染。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沈尧从小就想不明白卫凌风常穿白衣,每天采药锄草,他的衣服竟然不显脏。
这么想着,沈尧便问“你摸我额头干嘛”
卫凌风站起身,将他往后一带,沈尧半靠在卫凌风的怀里,听他说”我估摸着你莫不是发高烧,烧糊涂了脑子,成日里尽想着些旁门左道,行骗取巧。我问你为什么要编故事骗人,你到底年纪轻,知不知道其中的分寸”
沈尧却反驳道“所谓江湖骗术,那是骗了人,拿了钱,让倒霉鬼一肚子苦水,有理没处说。”
他指了指自己“我呢,可没有行骗,来了我们这儿的病人,大抵都能痊愈。”
卫凌风不做声。
沈尧一笑,露出虎牙。他拍了一下卫凌风的肩膀“我们丹医派不是没有医术,师父身为第四代掌门,技艺高超,妙手回春,摆在祠堂里的几位祖师爷,哪个没有响当当的名头”
沈尧敲着桌子问他“为何在江湖上一提起医学名门,人人都只知道药王谷,却没听说过丹医派我们丹医派有师父这样的人物,还有大师兄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在外却没有声名,在内也没有积蓄,一年到头清贫如洗,连个牌匾都买不起。”
沈尧说的是事实。
卫凌风无法规避。
他抬眸与沈尧对视,双眼炯然如黑曜石“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医者仁心,治病救人是为了什么”
沈尧张了张嘴,正欲答话,卫凌风便打断他“你要明白,我们学医术、读医书、做草药,不是为了挣一个江湖上的虚名。”
大师兄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脑子拧不过弯。沈尧暗道。
他把桌上的黄纸揉成一团,挥袖扔向窗外“倘若治病救人只是为了讲一个良心,那我们连买书和买纸的钱都出不起。”
卫凌风沉默不语。
沈尧敲了一下桌子,又听卫凌风叹息“你今年才十七岁,合该是少年心性,我对你管教太严,你也听不进去。等你再长大一点,兴许会看开。”
“看开”二字,令沈尧嗤之以鼻。
卫凌风掏出一沓黄纸,一边翻书页,一边同他说“你就是课业太少,才会生出这等闲心。”
沈尧当即反驳“我一点也不闲,我整日忙得脚不沾地。”
卫凌风塞给他一支笔,自顾自地说“那这样,我报一种草药的名称,你把它画在纸上,倘若能画出十种,往后你再怎么编故事,我也不会管你。如果你输了,今后便不能再胡编乱造。”
这个主意出的好。
沈尧一贯争强好胜,又见卫凌风的手上只有一本普通医书,想来不会记载什么仙草灵药,便爽快答应了。
与人打赌,就好比打仗。才学是武器,意志是盔甲,胆量是金戈铁马。
然而这一仗,沈尧输得格外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