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是他的身高。低眉,看着额心才到自己鼻尖的拉薇娜。他的性格,喜好,甚至生活习惯都已经天翻地覆了。狱寺隼人自己都不记得,最后一次认真努力地练习钢琴是什么时候了。
虽然不久之前,他还在罗马的时候,正是因为钢琴结识了卡尔洛大叔和他的儿子尼可洛。又在阴差阳错之下,幸得了彭格列九代首领的赏识才加入了彭格列家族,然后来到了日本,遇到了十代目。而这些,现在想起来,仿佛都已经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
就连狱寺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为在人前演奏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又究竟是什么时候,手指触碰到琴键都会不可抑制的发颤。
虽然咬紧牙关的话,颤抖也能如同潮落般平息;指尖轻轻落向琴键时,纤细而优雅的旋律会一如既往的缓缓流泻而出。但是狱寺还是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他的天赋。他指尖仅存的,不过是幼时镌刻到了骨子里的习惯罢了。
当然,这些并没有必要同拉薇娜讲。
“嗯。”
对此,狱寺只是低低应了一声,然后抿紧了嘴巴。
“隼人怎么来了日本,你现在应该已经念中学了吧成绩”拉薇娜并不介意狱寺态度的被动。她自顾自地接下话茬,觉得自己问题有些太多了,就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隼人从小学东西就很快,想必现在成绩也很优异的吧跟学校的朋友相处的怎么样呢”
离家出走后,狱寺就不再接受贵族式的家庭教师的教育,也不曾去过学校。也是最近,一周前才刚刚在彭格列家族的指示和帮助下,转学进了并盛国中,从辍学失足的未成年黑社会人士摇身一变成为了成绩优异的国中一年级生。
但这个也是没有必要同拉薇娜讲的。
狱寺隼人迟疑着,斟酌了一下要怎么回答。最终,他轻轻点了点头,道“现在在日本读书,学校还不错。”他没有说朋友,因为他没有这种东西。
十代目并不是他的朋友。十代目是他愿意为之献出一切,要效忠至死的首领。
“欸隼人现在是在日本念书吗杜王中学吗” 拉薇娜惊讶。“这是你父亲的决定吗他他还好吗”
“跟他没有关系”狱寺不耐烦说起自己的父亲。
“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并没有因为母亲的失而复得原谅父亲,虽然也没有憎恨过父亲。狱寺只是一直漠视他,全然当他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立即意识到自己语气的恶劣,狱寺稍稍平复了些心情才继续“现在是在并盛中学读书,杜王町的临镇我现在也住在那里。”
幼年时期的狱寺隼人脾气并没有现在这么坏,在拉薇娜面前他有意识的多加收敛。
“自己一个人吗”拉薇娜怔了一下,目光盈出了莫名的难过和歉疚。
这令更加狱寺烦躁。
他别过脸,将伞面向拉薇娜的位置倾斜,遮住了自己的脸。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狱寺眼里全是散不掉的阴鸷。他们已经从繁闹的市区走进了僻静的居住区,这附近的绿植远比街边要多许多,的雨水里是不是会有一阵淡淡的花香,从花圃飘来。还有冷石的气味也飘着涌过来。然而这些并不能使狱寺的心情变好丁点。
被丢弃了自己的母亲怜悯和痛惜,还有比这更糟糕透顶的事情吗
狱寺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他并没有责怪过拉薇娜,一次也没有过。即使是现在,他知道了她并没有死去;只是一直在欺瞒着自己,独自活在这世界一隅。但他也知道拉薇娜的出发点是爱,是为了自己好。他理解,他甚至是庆幸对方还活着,庆幸当年的拉薇娜作出了这样「自私」的选择的所以,他一点也不需要拉薇娜的道歉。一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