牯牛降的风很大,吹来的都是山中的寒气,又湿又沉,风吹将过来,便在人的毛发肌肤上留下一层水气。
申轶男站在石龙坳当中,看着天上仿佛牛乳一般的烟云沉落下来,贴在了牯牛降的草木之间,把这头青色的牯牛身上都染出白来。
天光渐去,山中便落下层层叠叠的黑暗和阴影来。
只有申轶男迎着山风,金丝编织的垂珠宝冠在风中摇摆,宝冠上点缀的宝石、珍珠摇曳着,飞鸟、奇花飞舞着,衬着她柔美、白皙的肌肤仿佛发出光来。
申轶男的面纱同她的素纱衣一道在山风中舞动,看起来如同随时将要飞天而去的菩萨。
藏在面纱之中的面容偶尔被风掀起来,露出来柔软的、带笑的嘴唇,叫人神魂都随之颠倒。
黄池老怪的眼睛移不开,邹锦站在他身边,嘬了一口烟气,缓缓吐出来,便在山风中化作一道白线,很快就散开了。
“黄池,你后不后悔当初离开”
黄池老怪收回目光,道“我不后悔,我从不后悔。”
邹锦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在这山色的黑暗里,渐渐升起一道柔和的灵光。
申轶男将一枚珍珠祭起,在石龙坳当中充作指引的道标。
很快,便有光芒各色、形状不一的灵光朝石龙坳当中落下来。
有些是法器,以烟雾、旗幡为凭,有些是法术,借着山风、云气施法,也有些是振翅、腾空而来。
在天色完全黑下去之前,戌时未至,歙州有头有脸的同道便都齐聚在石龙坳里。
这些人形貌不一、道行不一、做派不一,但好歹都是歙州同道,就算往日没有深交,却也有所耳闻,不至于全然没有关系。
黄池老怪环视四周,冷笑道“不过是约定合盟之事,短短几日,又少了二位同道。”
当中一个形似枯松的老人缓缓开口道“那两个不信邪,一定要和那猖神碰一碰,尚且不曾惊动那刺客,便先被猖神所杀。”
那老人皱褶如同树皮一般的面孔很难看得出表情,但语气当中是有些气愤的,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五通神做得太过了。”
另外一个身形藏在黑袍当中的邪道忿然道“那五通鬼神心狠手辣,一点活路都不肯留,所过之处,必要绝了我辈同道,独尊他五通一家不可。歙州是我们的歙州,如今倒是叫外人欺压到面前了。”
黄池老怪说着风凉话,道“你们这些人不是死到临头,绝不肯听劝,我早就告戒过你们,你们不肯信,如今便知道厉害了罢。”
当中便有一个黄袍道士大怒,道“你一条灰熘熘被赶回来的狗,倒说起风凉话了。”
黄池老怪大怒,身形一动,便电射而出,自申轶男身边离开,眨眼之间,便到了那黄袍道士面前,掐着他的脖颈将他举了起来,道“你找死”
那黄袍道士不甘示弱,袖中勐地伸出两根尖刺,一左一右捅在黄池老怪的腰腹,却只听叮得一声,犹如金铁交鸣,竟然刺不动。
黄池老怪五指收拢,那黄袍道士便再没有第二个机会,嵴柱卡卡作响,眼珠子几乎都要从眼眶当中挤出来。
那形如枯松的老人打圆场道“黄池道友,黄袍他才被猖神赶出来,心中不痛快,一时失言,还请高抬贵手。”
他拄着的拐杖轻轻抬起,抵在黄池老怪的胳膊上,便有一道青光从黄池老怪掌中生出,把他五指撑开。
老人以拐杖顶着黄袍道士的下颚,把他解救下来,放在地上。
黄池老怪看着手中的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