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佐跳下马,接过佩刀,将黑齿常之从地上扶了起来,笑道“将军何必如此快快起来,如今你弃暗投明,又把慧聪禅师送回,有功无过,何罪之有”
黑齿常之身材高大,虽然起身,但却低着头,躬着腰,反倒比王文佐矮了小半个头“罪人不识顺逆,聚众对抗天兵,确是死罪”
“黑齿将军,你我本是故交,我便与你说几句实心话吧若是到了大势已去,降将如毛的时候你才归降,那的确有可能治你的罪;而眼下的形势若是治你的罪,岂不是绝了降人的来路”
听王文佐说的与好友差相仿佛,黑齿常之心中一定,他赶忙低声道“王参军,在下还有一个要紧消息要禀告贵方,鬼室福信死了”
“啊怎么死的”
“死于扶余忠胜之手”黑齿常之道“鬼室福信装病,想要引扶余丰璋前来探望,然后将其拿下,但计策被扶余丰璋识破,派扶余忠胜前来,突然下手杀了鬼室福信”
“那现在任存城在何人手中”
“我离开时,任存城已经被扶余忠胜控制,应该是落入了扶余丰璋手中”
“好”王文佐低声道“将军请随我来,将当时的情况细细讲述于给都督听,只凭这個消息,黑齿将军便是立下了大功”
都督府。
黑齿常之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可是堂上依旧一片静默,每个人都还沉浸在刚刚听到的惊心动魄的故事之中。王文佐屏息沉气,他下定决心若非旁人发问就决不开口,胜负已经分明,自矜只会惹来妒忌,这可不是智者所为。
“想不到,当真是想不到”第一个开口的是刘仁轨“眼看已经是山穷水尽,想不到这么快局势又翻转了过来。天命在大唐,当真是天命在大唐呀”
“是呀”刘仁愿笑道“鬼室福信虽为敌寇,但于扶余丰璋却是首功之臣,结果鬼室福信却被扶余丰璋所杀,扶余丰璋当真是疯了,他难道忘记了当初是何人请他回国,又将妹妹嫁给他,连鬼室福信都容不下,又有哪个会替他卖力”
“照我看却是王参军的好计”刘仁轨笑吟吟的说“扶余丰璋与鬼室福信之间纵有嫌隙,可只要我唐军在泗沘一日,便是吴越同舟,不得不同舟共济。而现在唐人连甲仗都不要了,他们自然也就觉得自己已经下了船,拔刀相向了”说到这里,他瞥了一眼杜爽,显然他这是项公舞剑意在沛公,明里夸王文佐,暗地里却是嘲讽杜爽先前揪住兵甲的事情不放。
“刘刺史谬赞了,属下这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王文佐赶忙逊谢道“兵甲之事,着实是属下考虑不周”
“考虑的周全不周全已经不重要了”刘仁愿摆了摆手“反正现在计策已成,过程已经无关紧要。王参军,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安排这个黑齿常之”
“若是按照末将的意思,就让他多写信”
“写信”
“对,据属下所知,这黑齿常之是百济诸将中最早一批起兵的,其心深怀故国,这次投靠我们不过是鬼室福信被杀,他是鬼室福信的心腹,害怕被牵连。若是逼令其余昔日袍泽厮杀,只怕其心中不服”
“王参军此言差矣”杜爽冷声道“黑齿常之既然已经降服我大唐,与那些贼党便是生死大敌,这种事情岂能有含糊的”
“杜长史说的是”刘仁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