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袁飞放下匕首,恭谨的答道“早就习惯了,以前给老爷干活的时候比这辛苦多了”
“给老爷干活”沈法僧饶有兴致的笑道“都干什么活”
“什么都干种田、伐木、筑城、修堤、烧炭,反正一年到头都闲不下来”
“倒是和大唐的农夫差不多”沈法僧一屁股坐了下来“天底下的种田人都差不多呀”
“大唐的农夫也这么惨”袁飞愣住了“不会吧我们可是三韩家奴呀”
“骗你干嘛”沈法僧笑了起来“是,大唐的农夫有自家的田宅,日子可能会比你们好点,但也是一年到头不得闲的,租庸调一样都不得少,还有服不完的劳役,杂税,一年到头下来腰都不得直一下。要不然他们干嘛跑百济来还不是为了免去劳役杂税租庸调”
“那,那岂不是刚出狼群,又入虎口”
“那倒也未必”沈法僧笑了起来“你是個百济人,在州县户籍上又没有名字,只在军籍上有名字。到时候你投到一个贵人门下当他的荫户不就行了”
“贵人门下那王校尉可以吗”
“你是说三郎呀他家世倒是不错,可惜应该只是旁枝,否则刚来的时候不会就是个火长,现在虽然立了些军功,但距离贵人倒还早了些。其实你可以去当僧户,也一样可以躲掉劳役租税”
“僧户”
“对,就是投到一家寺院名下,租种寺庙的田地,今后什么租税劳役就都和你无关了。当然,你还是要给寺庙里的和尚干活的,不过比起官府的搜刮还是强多了好了,不多说了,睡会儿吧,接下来事情还多着呢”
袁飞知道自己睡不着,但明白沈法僧确实是好意,他蜷缩在石块旁,裹紧披风,闭上眼睛,父亲的背影便浮现在他眼前。当父亲离开人世时袁飞还是个孩子,早已忘记他的容貌,唯一的印象就是那佝偻的背影,父亲好像永远都是那个样子,弯着腰,不时咳嗽两声,他不想变成那个样子,更不想早早死去,让孩子像自己这样年幼便失去父亲。
百济人营寨。
“常之已经扫清了唐军在城外的壁垒”沙咤相如问道。
“是的,天黑前刚刚拿下的”
沙咤相如冷哼了一声,他此时的心理颇为矛盾,理智上他当然明白同僚进展顺利对自己也是有利的,但武人特有的竞争心却让他颇为不快。
“我知道了,你回去转告你家达率一声,就说我这里遇到了点麻烦,可能要明日才能扫清东门外围的壁垒”
“是”信使应了一声,退出帐外。沙咤相如吐出一口长气,回到地图旁开始重新研究起来。
黎明前的黑暗笼罩着大地,这是一天中最为寒冷的时候。袁飞行走无声,地上充满断枝、树根、碎石,稀疏的林木间隐约可见远处跳跃的火光,百济人的营寨已经不远了。他停下脚步,蹲下捡起一块石头,向身后的树丛扔去,几分钟后,沈法僧带着十几名士兵走出树丛。
“您看”
“嗯”沈法僧兴奋的点了点头,他抽出一条白布绑在自己的右臂上“以白布为记,大伙儿并肩向前,功名富贵就在今日”
所有人都抽出白布捆绑,接下来他们散开成一字横队,向火光的方向走去。黑暗之中,有猛兽的咆哮声在林间回荡传扬,好似有成打的同类在遥相呼应。
没人知道战斗爆发的具体时间